居然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难怪前世白蓉萱每次提起白家的事时,吴妈总是一副躲躲闪闪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跟随唐氏身边服侍多年,肯定知道很多发生在自己出生之前的事情。自己当初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除了一根筋的跑到白家门前要说法之外,怎么就没想过多打听打听呢?
白蓉萱很想问问面前的吴妈,为什么这些话上一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呢?如果她知道的话……
想到这里,白蓉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在白家面前,自己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子,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分量。吴妈不跟自己说,可能也是怕自己得知后会变得更加执拗,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死心,最终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遭受更多的磨难。
吴妈心疼自己,所以才什么也不肯说的。
白蓉萱轻轻地叹了口气,表情格外的落寞。
吴妈见状小声安慰道,“夫人不跟你们说,也是为了你和治少爷好。这原本就是大人间的事情,何必牵扯上你们这些小孩子呢?不过你们一天天大了,有些事再瞒你们也不合适了,所以我才多了句嘴,你可千万不要多想,不然夫人知道后肯定会怪我了。”
白蓉萱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些事情,她向吴妈僵硬地扯了个笑脸,“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她说的。”
吴妈点了点头,“眼瞅着治少爷那头的学业就要完成了,等他从南京回来,估摸着夫人就会如实告诉他了。到时候他回到白家接手三房的产业,总归是有一番作为的。我看夫人一提到白家就满心厌恶,似乎是准备留在唐家终老了,治少爷肯定不会答应的。回头有机会您也要劝劝夫人,让她解开往日的心结,不然以后只会让治少爷夹在中间难做。”
白蓉萱麻木地应了一声,精神已经有点儿支撑不下去,勉强笑着对她道,“你去给母亲熬药吧,我也要回房了。”
吴妈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儿,有些担忧地说道,“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要是惹得身子不痛快,我就是死一百次也没办法向夫人交代了。”
白蓉萱魂不守舍地答应一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她晕头转向得也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一进门双腿已经软得没有力气,扑到床边便躺了下来。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双眸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白蓉萱辗转反侧,心底的震惊就像洪流一般来回冲击着她的内心。
两世为人,她自认为经历过生死,已经看破了很多事。但其实自己还和前世一样,很多事都不清不楚的,这样的自己就算重新来过一次,真的能改变前世的结果,拯救哥哥和母亲的生命吗?
白蓉萱浑身发冷,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眼神里全是迷惘和无助。
谁能想到母亲在离开白家之前,属于三房的产业已经交到了白元则伯父的手里,由他帮忙监护打理呢。难怪母亲会心安理得的住在唐家,对白家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上心。而且以外祖母厉害的性格,当年母亲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到唐家来生活,她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可能也是觉得白家在这件事上安排得还算妥当,否则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不和白家争辩一番呢?
白蓉萱觉得过去的自己还是太单纯了,看问题看的全都是表面,大人们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地去想,就像风中的落叶,最终不受控制的落入流水,做什么事儿都不由本心,完全是被推动着往前走。
白蓉萱撑起身子,努力地回想着上一世所经历的过往,和外长房一家打交道时的细节。
如果说三房的产业交给外长房是白老太爷首肯的,那他肯定不会让内房和白修治吃亏,所以才会请了另外三大家族的人和北平的毅老太爷做见证,立字画押。白元则伯父那个人本身又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性格,对三房的产业肯定会用心打理。不过既然是帮忙,就不可能不产生对账一类的事情……白蓉萱想到这里,猛然记起一个人。
那人好像姓王,看模样打扮像是个管事一类的人。一到年底的时候,他便会带着礼物来拜见舅舅和外祖母,每当这个时候外祖母便会把他们这些小辈全打发走,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商议。几年前有一次白蓉萱离开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那么一耳朵,隐约听他们似乎提到了上海一类的词汇,不过当时距离甚远,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加之身边又有个闹人的唐学茹,她的精力很快就别牵扯到了别处,这件事儿渐渐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姓王的管事每次来时,外祖母好像都会把母亲也叫过去,难道他就是白元则伯父派来对账的管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白修朗和白修尧来杭州,他说不定也会跟在队伍之中。
白蓉萱想到这里,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跑去。一打开门,果然看到台阶上坐着小圆,正用衣襟兜着半个石榴,吃得津津有味。她抬头看到白蓉萱,笑得眉眼弯弯,格外可爱地问道,“萱小姐,您吃不吃石榴,是后灶马婆子给我的,可甜啦!”
白蓉萱原本阴霾嘈乱的内心因为她天真的笑脸仿佛看到了一抹阳光,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了,你能不能帮我跑个腿?”
“当然可以啦!”小圆连忙站起身,认真地点了点头,“萱小姐,您别看我年纪小,可我什么都能做!之前夫人还夸奖过我呢,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我肯定能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白蓉萱却忽然间犹豫了。
让小圆这么个小孩子去打听白家来人的事情显然不妥,阿顺比小圆强也强不了多少……想了一圈,她最终想到了孙问。她对小圆道,“你去帮我把玉泺小姐身边的管事孙问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麻烦他。”
孙问最近一直跟严管事挤在一个房间里,他做事进退有度,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对春桃、三喜、小圆这几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更是格外亲切,出门回来时总会买些零嘴给她们吃。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小圆会想到他自己的孩子,每次都要私心多分给小圆一些,因此小圆见了他比见谁都要高兴。
一听说是去找孙问,小圆二话没说地就抱着石榴出发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领着孙问走了回来。孙问穿着一件灰青色的长衫,有些不解地向白蓉萱简单行了个礼,“萱小姐,您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白蓉萱点了点头,也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母亲是唐家的人,我也拿你当半个唐家人看待,这会儿就不跟你客气见外了。我想让你去帮我打听一个人,看看这次白家来杭州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姓王的管事。”上一世她在天津邱家田庄休养的时候,曾和孙问打过很多次交道,对孙问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毕竟重活一世,白蓉萱怕孙问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唐突莽撞,不放心地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唐家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只能硬着头皮拜托你。”
孙问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见白蓉萱这样直白地吩咐自己,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反感,他闻声立刻便答应了,“说是拜托就严重了,本就是分内的事,何况又是举手之劳。不瞒小姐说,晚上陪白家下人一起用饭的便是我和严管事,不过大家初次见面,都是三分面子情,席间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话,我也没留意有没有姓王的管事。我这就去给您打听打听,一会儿就来答复您。”
白蓉萱对这样的结果异常满意,连连点头道,“好,我等你!”
孙问脚步轻快地去了。
小圆仰着头,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萱小姐,你吃石榴吧,真的可甜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