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白蓉萱这里,开始张罗着刺绣的事情。白蓉萱有了事情做,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两个人整整忙了一天,却也只是布置了个大概。第二日唐学萍便应黄氏的要求过来帮忙,她本来就是女红高手,有了她的加入指点,白蓉萱和唐学茹上手很快。唐学萍甚至觉得白蓉萱一点就通,非常的聪明灵慧,哪里知道白蓉萱重活一世,对刺绣也有独到的理解。
过了两天唐学莉也来了,四个人就在白蓉萱的小屋子里支着花架子刺绣。
董玉泺听说后还要过来瞧瞧,却被唐学茹拒在了门外,说什么都不给她看,非要给她一个惊喜不可。
董玉泺只得无奈作罢,但却命孙妈妈和钱妈妈等人每日都送些零嘴和水果过来。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
白蓉萱望着安静刺绣的唐学莉,想到前世她最终的结局就心疼不已。她决定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相姨娘顺心如意,将唐学莉推到那样一个万劫不复的火坑中去。
唐学莉刚好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见白蓉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白蓉萱也连忙回以一笑,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
唐学莉只当凑巧,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就算四个人联手合作,到了八月底董玉泺启程的时候,仍旧只绣了一半,繁复的雀翎更是绣了个开头。白蓉萱几个人都知道不可能赶在董玉泺回苏州前送给她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她成亲时唐家这边去人再捎给她了。
董玉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唐家忙着安排宴席,为董玉泺送行。
董玉泺回程的当天风轻云淡,唐老夫人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将她送到了码头。祖孙二人抱头痛哭,难舍难分,把送行的人也看得泪眼朦胧。这一别山高水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难怪唐老夫人会如此的难过。
唐氏和黄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生怕她着急上火影响身体。跟过来的相姨娘则远远地站着,春风满面和乳娘说着悄悄话。
货船缓缓离岸远行,最终消失不见。
唐老夫人回到家消沉了两天,茶饭不思,直到从苏州那边传来消息,董玉泺已经平安抵达董家,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放心了不少。
黄氏则忙着安排家里的人清扫院落,把董玉泺住过的房间收拾整理出来,唐崧舟父子则去了趟刘家,和对方家里的主事人对接了一下,又给了守在刘家的下人一些赏钱。董家人在这里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出出进进地给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刘家的下人拿到意外的赏钱都非常高兴,有的甚至还问起唐家招不招人。毕竟刘家已经倒了,他们这些下人又不是签得卖身契,总要给自己找个新出路才行。
唐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黄氏却忙着开始张罗起中秋节的事情。中秋之后便临近年关,唐学萍也要出嫁了,黄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拿不准的事情还要唐氏帮着出主意,把唐氏也忙得晕头转向,姑嫂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中秋是团圆佳节,唐家长房肯定也有许多事要安排,何况一些节礼也要提前准备出来,相姨娘肯定不会插手,这些事情最后还是落在了唐学莉的身上,她忙着家里的事情,就没有功夫过来帮忙刺绣。唐学萍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忙着收尾,最后就只剩下白蓉萱和唐学茹两个人苦苦坚持。
好在唐学茹这次比较给力,没有临阵脱逃不说,而且还像转性了一般非常地认真。把白蓉萱都惊呆了,“你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变化这么大,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有什么的呀。”唐学茹倒是一脸的淡定,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我起的头,我这个时候撇下来,最后不就成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吗?当着玉泺表姐的面,我把豪言壮语说了一大车,怎么能转头就跑呢?那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现在就盼望着赶紧把它绣完,这辈子都不打算拿针线了。”
白蓉萱听着一笑,觉得唐学茹不仅可爱,而且性子纯善,虽然平时顽皮了一点儿,但骨子却非常的懂事明理。
她非常欣慰地说道,“你真是越大越懂事,以后都不能拿你当小孩子看待了。”
“哎呀,你能不能别用长辈的口吻跟我说话?”唐学茹受了赞扬,十分不自在地说道,“这根绣花针上辈子一定是我的仇人,我跟它八字不合五行犯冲,估计是两看生厌。你不嫌弃我绣得不好跟着添乱,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怎么也会跟你坚持绣到完的。”
白蓉萱十分高兴,两个一边闲谈一边绣孔雀,每一天都过得飞快。
远在南京的白修治也终于寄来了回信,一如从前那般,他很会做人的给家里每个人都写了信,这次还特意带上了唐学茹。第一次收到信的唐学茹非常高兴,捧着信看了半天,呵呵的笑个不停。
给白蓉萱的这封信中,白修治说自己最近课业繁忙,每天都要读书到很晚,而且杭州南京两地中间多有战事,信件一来一往要耽误不少时间,他最近才收到来信,不过中秋节却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信中还提醒白蓉萱照顾好自己和母亲的身体,事事以母亲为重,不必惦记他,他在南京一切安好,只等着学成归来,一家人团聚。
可他越是这样说,白蓉萱越是惦记。
信中对迟到这么久才回信特意做了解释,明显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味道。哥哥似乎是不想家里人跟着担心,所以才没有明说,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他到底在南京经历了什么呀?
白蓉萱皱着眉头,担心得不得了。
给其余人的信里,白修治都是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日常起居生活,一贯的报喜不报忧,只挑轻松愉快的说,不过听说他中秋节未必能赶得回来,唐氏和黄氏都很失落。
唐氏已经有日子没见过儿子了,又思念又心疼,本以为今年好歹能见上一面,没想到他那边又有了变动。
黄氏捏着信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读书虽然重要,可也不能一门心思钻到书堆里去,也不知道他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了?哎,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他离我们千里之遥,有个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只能靠信上的只言片语了解他的生活,那孩子又是个懂事孝顺的,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如实相告的,真是让人担心。也不知道他在那头有没有按时吃饭,是胖了还是瘦了。”
唐崧舟在一旁轻轻地咳嗽两声,打断了黄氏唠唠叨叨的话。他是怕妻子的无心之语刺痛了妹妹的心。她本身就忧思成结,身子也不好,要是再受什么打击,人可能会受不了。他低声道,“你可真是妇人之见,他一个男孩子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放心的?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想继承白家三房,难道这点儿辛苦也吃不得吗?何况他年纪轻轻的,这个时候吃苦总比老来吃苦要好。你们别束手束脚的,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时代变了,咱们这一辈的人跟不上了,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孩子们的事情。”
黄氏叹了口气,没有接口,心疼地看着唐氏。
唐氏故作坚强,勉强撑了个笑脸。
唐老夫人道,“不回来也好,如今四处都战火纷飞得不太平,他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这么长的路来来回回的的确不安全,我也怕他路上出事,好好的守在南京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能照顾好自己,咱们总有团圆的日子,也没必要非赶在这紧要的关口。”
唐氏听母亲这样说,总算舒服了不少,“是啊,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也不奢望他有什么作为,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就行了。”
唐老夫人问起家里中秋节的准备,黄氏边说起打月饼的事情,厅堂内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了一下,不再那么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