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吴妈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心事,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心疼家里的田产,舍不得呀?”
“倒也不是心疼……”床上的吴介精神已比前些日子好转了许多,他望着母亲这些日子因为照顾自己而日渐消瘦憔悴的脸庞说道,“那可是爹的全部心血,要是就这样舍弃,当年他所受的辛苦不就全都白费了吗?何况大伯父和大伯母要是待我好一些也就罢了,把田产送给他们也没什么,可他们拿我当牛马一样,这样把田产让给他们,我实在是不甘心!”
吴妈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卖出去,总归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
“那怎么行?”吴介连忙摇了摇头,不赞成吴妈的说法,“田里有父亲的墓位,将来清明寒食上坟祭祖,咱们总不能去别人家的田地里吧?”
吴妈为难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母子二人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吴妈也没个能商量的人,想来想去只好找到了白蓉萱。
白蓉萱听了她的话后,连忙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荛哥哥早就帮你们计划好了。先把田产租赁出去,一来多少能收些租金,二来也不至于便宜你那黑心的大伯和嫂子,最重要的是有人帮着打理,免得上好的水田荒废了,让人既可惜又心疼。等将来吴介大了,是自己收回来还是怎么办,也按他的意思办。”
吴妈诧异地问道,“乡下人最不缺的就是水田了,会有人租吗?”
在她的想法中田产是人人家里都有的东西,怎么还会有人花钱租赁别人家的田地种呢?
白蓉萱想了想,“种田的事情我不大懂,但荛哥哥既然说了,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是你们愿意的话,不妨让他去打听打听,如果靠谱的话就立下字据,眼看着就到年底了,正好赶上这个节点,若是真有人租赁的话,也该着手准备明年的播种了。”
吴妈还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样,白蓉萱劝她回去再跟儿子商量商量。
吴妈回到房里把白蓉萱的话向儿子重复了一遍,吴介听后眼睛一亮,“要是能租赁出去的话,那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这样我也能撒开手脚在府内做事了,只是我的身子现在下床还要人帮忙,一时半会怕是还回不了老家,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再耽误下去就错过了春种,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一耽误了就是一年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大伯父和大伯母强占着不还也是为难,若是他们不种荒废一年,那谁还会要啊?”
吴妈自己也是在乡下长大的人,自然知道这田产荒废一年就彻底地废了,可她心烦意乱的也没什么好主意。
吴介就劝她再去找白蓉萱商量,“萱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人,你问问她的意思,总比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两手攥空拳强。”
吴妈点了点头,又跑去和白蓉萱研究。白蓉萱听后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当初荛哥哥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当着祖母的面夸下了海口,这件事儿要有始有终全都由他负责。如果你和吴介觉得租赁可以的话,就让荛哥哥再去一趟乡下,帮你们办成这件事儿就是了。”
吴妈听后震惊不已,张大了嘴巴道,“那怎么能行?他可是家里的少爷,哪有为我们下人的事儿东奔西走的道理,何况他锦衣玉食惯了,对乡下的事情又能知道多少?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依我说还是等吴介彻底好了之后再回趟乡下,也不管什么节点了,总之能租出去就成。”
就怕拖到那个时候就不好租了。
白蓉萱道,“你不用想这么多,这是荛哥哥自己愿意的,祖母和舅母也都赞成,他是唐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要继承家业,什么事儿都要经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学些为人处世上的道理,祖母还担心他没什么经验处理得不好,让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舅舅和严管事,听说荛哥哥为此特意跟着舅舅学了两天,连怎么立字据都学会了,你要是不用他呀,只怕他还不答应呢。”
吴妈听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唐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和儿子这辈子也报答不完……”
白蓉萱连忙安慰道,“你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了多年,早就已经是唐家的一份子了,难道还以为自己能摘出去不成?你什么都不要想,赶紧把这件大事儿坐定要紧。吴介已经从乡下出来这么久了,迟则生变,万一你大伯和嫂子趁着机会霸占田产怎么办?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荛哥哥有心帮忙只怕也使不上力气了。”
吴妈跟着唐氏在上海见识了一番,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阅历也比过去丰富了许多。她听了白蓉萱的话,也不等和儿子商量就拍板做主,“那就这么定了,只能辛苦荛少爷一趟了。他身份金贵,说起话来有分量,我那个大伯和嫂子也忌惮,要是换了我和吴介,只怕还有得牵扯呢。”
白蓉萱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人和人的相处都是相互的,你只要记着荛哥哥为你的事儿辛苦这一遭就行了,以后过节的时候给他做双鞋,也不枉费他跑这一趟。”
吴妈道,“一双鞋怎么够?我给他做十双都成。”
白蓉萱捂着嘴笑道,“他又不是属蜈蚣的,哪有那么多脚可以穿?”
吴妈不安地问道,“那您说这件事儿什么时候跟荛少爷说比较好?”
“不用你出面,一会儿我去跟祖母说。”白蓉萱说完,就让吴妈赶紧回去照顾吴介,自己则收拾了一番,跑去了唐老夫人那里。
唐老夫人听说了吴妈和吴介的意思之后,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了,让他们娘俩好好做事,不用惦记老家了。那边的事情就让荛哥跑一趟,彻底办明白了再回来。”
白蓉萱轻笑着答应了。
等到了晚间唐学荛陪着父亲从商铺回来之后,唐老夫人就把他叫到身边叮嘱了一番。唐学荛听说吴妈母子相信自己很是高兴,还答应第二天就要出发。这毕竟关系到别人家的祖产,唐崧舟不放心地将他叫到书房,仔细地交代了半晌,唐学荛虚心受教,父子二人说到夜里方散。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唐学荛便坐着马车去了乡下。
白蓉萱知道他是个办事利落的人,也不怎么担心,可到了中午,崔妈妈忽然跑到她的房里来找唐学茹。
白蓉萱诧异地问道,“从早上就没看到过她了,我还以为她躲在屋内睡懒觉呢。”
崔妈妈心急地说道,“大伙都是这么想的,可我刚才去她房里看过了,屋子里根本就没人,去问春桃和三喜,两个人也都说没见过。萱小姐,您说她该不会又跑去哪儿惹祸了吧?”
白蓉萱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舅母知道这件事儿吗?”
崔妈妈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夫人,我怕她知道了的话……”
若是唐学茹真跑去惹祸,黄氏知道的话肯定要收拾她,到时候挨顿教训还是好的,就怕闹到唐崧舟那里,只怕唐学茹要受些皮肉之苦。
白蓉萱道,“先跟舅母说一声,然后派人在院子里找一圈,如果还是不见人的话,只怕就得去外面找了。”
崔妈妈头疼无比,但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急匆匆地去找黄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