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乎到两个孩子的正事,唐崧舟不敢有一丝怠慢,他冷静地答应了下来,“您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也不拘先生的学问有多好,只要能让蓉萱和学茹多懂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后出了家门知道该怎么办事就行了。”
唐老夫人嗯了一声。
黄氏在一旁道,“千金易得,这合适的女先生可不好找,听说自打沈娘子出了事之后,别人家的几个姑娘也都闲着呢。这些日子为了学萍的婚事,我不是经常往出跑吗,前些天正好碰上了孙夫人和韩夫人,她们正为这事发愁呢,还问我有没有人可以介绍。”
唐崧舟道,“杭州这么大个地方,难道连个女先生也没有?只要用心肯定能找到的。”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和母亲又商量起了与李家定亲的事情。
唐老夫人问道,“你准备请谁做媒人,到时候和谁去徐州下聘?”
“这种事情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有什么主意呀?”唐崧舟微微笑道,“要不怎么求到您的面前来呢,还是您帮着出出主意吧。”
唐老夫人看向了黄氏,“你觉得谁合适?”
黄氏知道丈夫这是为了给婆婆体面,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还是个有用之人。黄氏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言,她笑着道,“我这一天天管个茶米油盐还行,这种正经事情问我,您可真是问错了人。”
唐老夫人琢磨了半天,缓缓说道,“陈金祥的夫人如何?”
陈金祥也是杭州当地的一户商绅,家中和睦,兄友弟恭,家中的买卖虽然不大,但一家人守在一起,日子过得非常红火。陈金祥父母俱在,上头的祖母更是一百高寿,老人家平日里可以自己走动,虽然每次都吃得很少,但一天要吃五顿饭,有时候夜里还要再填一些,是令人羡慕不已的五世同堂。陈金祥的妻子陈夫人膝下有三儿两女,是非常典型的全和人,许多人家定亲请媒人都喜欢找这样的人来帮忙,也能沾一沾媒人的福气。
黄氏在杭州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陈家的情况,但她却有些踌躇地说道,“陈家自然是好,只是您也知道,陈夫人很少出面给人做媒,对外只说家中的事情腾不开手,轻易不怎么出来走动。”
与人做媒,不免要夹在两家来回跑,事情办妥了还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媒人便非常的难办,也是被人指责最多的一个。而且不少人家因为聘礼、嫁妆一事相互扯皮,媒人还要在中间和稀泥说好话,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只有日子艰难,为了赚些媒人礼的人会去抛头露面地做这种事。陈家是正派人家,而且日子过得四平八稳的,陈夫人不插手这种烦心的事也是怕给自己添堵。
听说不少人登门去求陈夫人,都被她不软不硬地推辞了,因此还传出陈夫人眼高于顶孤高自傲不好相处的话来。
陈夫人听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去求陈夫人做媒的人便少了大半。
黄氏有心提醒唐老夫人一句,怕她也碰上这么个软钉子,到时候失了脸面不好看。那位陈夫人是个怕麻烦的主,偏偏自家儿子的亲家又远在徐州,两间折腾,陈夫人只怕听都不用听就会拒绝。
唐老夫人却仿佛没有听出黄氏话里的深意一般,淡淡地说道,“我过去见过陈金祥的夫人,是个敢言敢语会说话得爽快人,有她出面帮着办事,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黄氏看了唐老夫人一眼,虽然不愿意忤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虽说陈家高堂健在,陈夫人上头又有公公又有婆婆,但毕竟执掌一大家子的事,要是亲家在杭州也还罢了,如今远在徐州,让陈夫人在中间两头跑,只怕家里会不好安排,总不能让她为了荛哥的婚事就把一大家子都抛在脑后吧。”
“这倒也是。”唐老夫人沉吟着点了点头,“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合适肯定是合适,就怕请不来!
到时候让人不软不硬的推了出来,黄氏倒不会怎么样,她是怕唐老夫人知道后会难受,觉得自己老了,难得帮着出出主意,结果还没办成。到时候老人家失望自责,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好事成了坏事,白白的惹自己不痛快吗?
只是没等黄氏开口,唐老夫人已经继续说道,“不过依我来看,倒也没什么可麻烦的。如今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李老爷又是个爽快利落的人,只要下聘的时候让她辛苦去趟徐州就行了,之后的事情就都在杭州完成,也费不了她什么事。杭州离徐州这么遥远,接亲的时候不可能一大早往徐州跑,李家肯定会提前就把人送来的,到时候找一间好的客栈,就由陈夫人陪着荛哥去客栈接亲就是了。”
黄氏在唐老夫人的身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婆婆素来刚强好胜,无论多么艰难的事情只要她下定了决心,就肯定要办成才行。
如今既然觉得陈金祥的夫人合适,只怕她说什么也劝不了了。
黄氏无奈至极,只能向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撞南墙吗?
谁知唐崧舟就像没看到她的眼色一般,坦然地点了点头,一副赞成不已的模样,“母亲不说我还没有想到,您这么一提,好像就没有比陈夫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唐老夫人听了果然十分高兴,“我和陈家的老夫人也算是旧相识了,过去也是常来往的,虽说这几年我腿脚不利索,轻易不怎么出门见客,但这关系却还是在的。回头我让李嬷嬷去陈家递帖子,找个合适的时间过去坐一坐,趁机把这件正事定下来。”
黄氏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生怕唐老夫人在陈家受什么委屈。
唐老夫人看到她脸色不喜反忧,总算明白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道,“我说你怎么扯出了这么一大车的话,敢情是怕我被人拒绝没有面子,是不是?放心吧,没有那金刚钻,不敢揽那瓷器活,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也由我亲自登门去说。何况我也不是那没有算计的人,既然敢说,就有八成的把握,你不用操心,只把过门要送的礼物提前给我准备出来就行了。”
黄氏见她说得信心十足,只好答应下来。
唐老夫人又说起下聘一事,唐崧舟便道,“不管怎么说,长房的大哥是荛哥的亲伯父,去徐州下聘的时候我准备让他陪着,学萍成亲的时候也让相姨娘过来象征性地帮帮忙,这两年长房和我们的关系又疏远了不少,荣哥的年纪还小,可大哥的年纪却渐渐大了,他能坚持一年两年,还能一直坚持下去不成?将来家业传到荣哥的手里,只怕免不了要荛哥多帮帮忙,他们兄弟之前的关系就尤为重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缓和缓和。大家小来小去的事情上计较计较也就是了,但关上门来都是唐家的后世子孙,大事上却是马虎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