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李毅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神色落寞地一页一页翻动着账本,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何方。小乙子知道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的静静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李毅总算回过神来,见小乙子还一脸期待地站在原地,他难得发自真心地笑了笑,“我记得几年前帮江家与安徽凤阳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对方送了我一个装着很多小人偶的盒子,那些人偶都带着机扩,拧动了之后放在桌子上自己就能动来动去得十分稀罕,知道那盒子放在哪儿了嘛?”
小乙子想了想,“好像被放在库房里,要我找出来吗?”
李毅点点头,“找出来,回头给唐小姐送过去。她那个性格被关在房间里不许外出,一定比挨多少板子都难受,正好送给她解闷。”
小乙子听说李毅要给唐学茹送东西,笑得脸都要变形了,“行行行,我这就去找出来。我记得那东西还挺金贵的,而且设计得十分精妙,当时以为要留着将来送人用,所以被我用布包好了仔细收起来了。”
李毅听他嘀嘀咕咕的,忍不住道,“回头你多准备几样礼物给唐家一并送过去。收了人家两三波礼,总要有来有回才行,不然这么眼巴巴地给唐小姐送一样东西,唐家人还不得以为我有所图谋,非把你乱棒打出来不可!”
小乙子心里一阵偷笑。
家主可不是就有所图谋吗……
正应了老人们常说的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却表现得非常淡定自然,“您放心,这件事儿交给我,保证给您办的明明白白,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李毅见他一脸兴奋,唯恐他做得太过火,反而惹人怀疑,连忙提醒道,“你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没必要太上赶子,知道吗?”
小乙子答了声‘知道’便快步去了库房。
李毅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脚上的淤青,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意。
而被关在房间里的唐学茹此刻则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春桃有些担心地问道,“茹小姐,您没事儿吧?”
唐学茹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
春桃道,“您都在这儿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要不回床上躺一会儿养养精神?”
唐学茹嫌弃地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养的,我都养了多少天了,再养下去整个人都要傻掉了。”说着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问道,“我爹还没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春桃聪明地安慰道,“老爷看您这么乖,过两日心一软就放您出来了。”
唐学茹却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她后悔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个惹祸精转世投胎?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就能闯祸呢?”
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她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明明是那些人偷了自己的东西,她想办法要回来有什么错?何况又没出什么事儿,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闯了天大的祸呢?
唐学茹不能理解。
不过她也知道在父亲盛怒的前提下还去说这些十分不理智,所以即便心里十分的茫然不解,但她还是聪明的什么也没有问。不过父亲也太过分了吧?禁了她的足不说,连蓉萱和母亲也不许过来探视,她一个人整日面对四堵墙,人都要崩溃了。
唐学茹甚至想过收拾好东西干脆一走了之偷偷逃走算了!
可念头转瞬即逝,她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不敢付诸行动。离开了家虽然自由,可天下之大自己又要去哪呢?
唐学茹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向春桃打听道,“蓉萱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春桃道,“萱小姐没做什么,除了待在自己房里练字之外,就是去陪姑太太。听说姑太太自从服用了按照上海来得那位老神医开方配置的药丸之后,气色好转了许多,萱小姐关心她的身体,时不时地就要过去瞧瞧。”
唐学茹听着不悦地撇了撇嘴,“她这个死心眼,就算父亲说了不许她来探视,难道就不能偷偷来看我一眼吗?她生性乖巧懂事,就算犯了错父亲也舍不得责骂,这个不讲义气的,她一点儿都不惦记我。”
春桃急忙道,“怎么会呢?萱小姐每天都向我打听您的情况,连您平时吃了多少饭都要问个仔细清楚,可见心里是惦记着您的。她不来看您,也是怕给老爷知道了不高兴。老爷不责罚她,万一把您的禁足日子又拖长了可怎么办?”
唐学茹一听顿时一凛,“你说得很有道理,幸亏有你提醒。算了,我还是赶紧练大字吧!你没事儿的时候就拿着我的字去祖母那里走一走,父亲看到我的字迹有进步,说不定一高兴就把我放出来了。”
春桃点了点头,“知道啦!”
唐学茹本身也不是怨天尤人的人,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声笑嘻嘻地站起身,跑到桌子前开始练起了大字。
春桃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茹小姐一身的孩子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白蓉萱此刻却陪在母亲的身边,两个人说着过年的事情。唐氏道,“如今学萍也出嫁了,家里又少了个人,学茹那边又不知道年夜饭的时候能不能被放出来,到时候饭桌上清清冷冷的,可别让你祖母难过才是。”
白蓉萱想到了早些时候,哥哥还在杭州生活时的情景。每到过年家里到处都装点一新,大家喜气洋洋地聚在唐老夫人的屋子里拜年,唐老夫人总是每个人都给个荷包,里面装着压岁钱。
也不知道哥哥一个人在南京怎么过年,他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大概是母女连心,唐氏也正惦记着儿子,一脸担心地说道,“不知道他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吃顿安稳的团圆饭。”
吴妈怕这娘俩对着发愁,连忙上前道,“夫人多虑了,也不是头一年留在南京了,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见治少爷都是有安排的。而且过往的信里不是也都说了吗?南京现下是一国之首,南北的青年才俊都扎堆似的聚在那里读书,回不去家的人多了去了。以治少爷豁达的性子,肯定结交了不少朋友,一准不会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新年的。这些半大孩子聚在一起,上头又没有长辈管着,说不定过得比在家里还要舒心高兴呢。”
唐氏听着微微笑了起来,“说得也是,我就是爱操这没用的心。”
白蓉萱则想到哥哥的好友孟繁生。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向来很好,想必一定会相互慰藉,度过这个人人向往的团圆年吧?
什么时候她们一家也能团圆就好了。
白蓉萱想到许久不见的哥哥,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