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和孙女都这么说了,唐老夫人也不再纠结,痛快地应了下来。又对李嬷嬷道,“我这脸上全都是褶子,还能看出白来吗?”
李嬷嬷道,“富态着呢,您就别多想了。”
唐老夫人便美滋滋的接受了,不再多说什么。出门打听的崔妈妈紧赶着跑了回来,对唐老夫人和黄氏道,“我问了左右几家邻居,最东头的余家只出五两,另准备了两个包袱。西头的张家是三两,另准备一些吃食。两边的王家和周家只准备了东西,不打算出钱。王夫人和周夫人许是怕我多想,对我说了一大车家境艰难的话,我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笑着应承了几句就赶紧回来了。”
唐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现在世道艰难,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能有这个心就不错了。何况做好事本身就是量力而行,没道理打肿脸还要充胖子,只要有这个心也就行了。既如此我们也出五两,让荛哥到那边看看情况,要是有境遇特别困难的,我们再悄悄地送一笔,只是别给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黄氏答应了,“那我这就去准备。”
唐老夫人嗯了一声,黄氏便带着崔妈妈出了门。
唐老夫人便向唐学茹问道,“你这一大早就被你父亲叫去了,可是又犯了什么错?”
唐学茹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摇头道,“才不是呢,我最近一直乖乖的,能犯什么错?爹叫我过去是叮嘱了今年家里不许燃放鞭炮烟火,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也是怕家里出什么事。”
唐老夫人笑了笑,“我原还想交代你几句,既然你父亲已经提前说过了,那我就不唠叨了。你可千万不要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三牌坊虽然离家里相距甚远,但也不得不防微杜渐,何况这几年每年都有因为爆竹和烟花发生火灾的事情,幸好发现及时没有惹出更大的灾祸罢了。可凡事都有意外,你看今年三牌坊的这一场大火,烧断了多少人家的活路?”
唐学茹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个时候顶风作案呀!这要是爹抓了现行,我又得回房练大字去了。”
唐老夫人十分满意,“你能这么想,那祖母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转念一想,又好奇地问道,“不过你刚才为什么惊慌失措的?”
这次不等唐学茹说话,白蓉萱便在一旁笑着接口道,“还不是怕您初七的时候不带她去寺院里听经吗?”
唐老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只怕听经是假,想出去玩才是真的吧?你的经文写完了没有?”
唐学茹先是瞪了白蓉萱一眼,“就你话多。”这才规规矩矩地对唐老夫人道,“我可不想在过年这样的好日子里还在房间里抄经文,所以紧赶慢赶的昨天就已经把两卷全部抄完了。”
唐老夫人道,“好,回头把经文送过来给我瞧瞧,我看看是不是抄写得很认真,要是马虎应付那可就不行了。”
“怎么会呢?”唐学茹连忙保证道,“我可是用了一百二十分诚心抄的。”
唐老夫人道,“行吧,那初七就带着你一起出门。我正好也到菩萨面前多敬两炷香,保佑那几个受了灾的家庭今年能顺顺利利的,可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正说着,唐学荛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给唐老夫人磕了个头,唐老夫人也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让李嬷嬷拿了出来。这是唐家的老规矩,除夕晚辈给长辈请安后,长辈都会给个红包压岁,期盼这一年孩子们都能健康平安,无忧喜乐。
唐学荛高兴地接了过来,得意地冲白蓉萱和唐学茹显摆起来。
唐学茹切了一声,不屑地道,“现弄什么?我们一大早就来给祖母请安,早就拿到荷包了。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唐学荛忙解释道,“你知道什么?我早上起来就跟着父亲去了长房祠堂祭祖,从长房出来父亲先回了家,我又去了趟三牌坊,才回来就赶紧来给祖母磕头了。这件事儿祖母也是知道的……”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是,你父亲昨天晚上就跟我商量过了,今年要早些时候过去祭祖,也不在长房那边多留,特殊时期有些规矩能免则免了,想必祖宗也不会因为而怪罪的。”又向唐学荛问道,“你大伯父那边一切都好?”
唐学荛道,“井井有条,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听说三牌坊的事情后,莉姐便让家里的管事准备了一些东西,还让我往三牌坊去的时候到他们那边站一脚,顺带着把长房的东西也一并送过去。”
唐老夫人道,“长房的荣哥年纪还小,不像你能够独当一面,有些事你多帮着跑跑腿,说到底也不是外人。”
唐学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唐老夫人又问道,“三牌坊那边情况怎么样?”
唐学荛答道,“一大早三江商会的人便去了,受灾的人里头有几家是商会的会员。三江商会便做主把受灾的几家全接到驿馆里去安置下来,又请了本草堂的大夫过去给诊脉,除了几家夫人有些受惊过度或是受了寒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商会准备了不少物资,过去眼下这个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听说年后重建房屋的事情也会由商会出面调停筹款,而且不只是会员的那几家,所有受灾的人都一并算在内了。”
“当真?”唐老夫人又惊又喜地道,“阿弥陀佛,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三江商会不愧是杭州城首屈一指的第一大商会,这个时候能够出面安置灾民,已经非常的难得了。年后重修房屋的时候,咱们家虽然不是三江商会的人,但也多少出一点儿,全当是行善积德了。”
唐学荛道,“可不是嘛,原本江家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三江商会欺行霸市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江家一走,商会能在这个时候出面,已经足见担当了。外头的人都说江家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没了他们三江商会也干净清明多了。”
唐老夫人诧异地问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三江商会自从江家连夜跑路之后便像一盘散沙似的,救灾的事情是谁挑得头?能够服众吗?”
唐老夫人是担心这人的话语权不够分量,说说便完,等年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些灾民怕是要空欢喜一场。
唐学荛道,“是李公子挑的头,听说三江商会的人昨天夜里便一股脑地冲去的李家,摒弃过去的成见再三请他出面,蛇无头不行,没有主事的人,三江商会就像没头苍蝇似的,有心办好事都办不成。李公子推脱再三推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去了三牌坊,也由他发号命令,别看他年轻,但气势威严,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服的,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他安排的事情都弄完了。”
“李公子?”唐老夫人好奇地问道,“是哪个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