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崧舟道,“可不是嘛,李老爷做事爽快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酒桌上说到这件事儿,他便跟店老板借来了黄历翻了一通,然后就和我研究了这个日子。我原本还想回来和你们商量究一下的,但看李老爷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不想扫兴,到了嘴边的话便没有说出来。而且我也细细地看了一下,后年的六月十八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宜嫁娶,倒也适合办喜事。”
唐老夫人听说了日子之后,立刻便向李嬷嬷看去。而李嬷嬷不等人吩咐,早就已经将黄历找了出来。
唐老夫人翻了翻,看到后年六月十八这个日子的确不错,满意地点起了头,“别看李老爷粗枝大叶的,但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怎么会随便定个日子呢?说不定这日子他早就留心过了,只不过刚好饭局上有个恰当的机会,他就顺便说了出来。”
黄氏道,“还真就有这个可能。”
大家高兴地说着六月十八这个好日子。
唐老夫人道,“一年里最好的日子,气温适宜不冷不热的,再早一些还有春寒,再晚一些怕就进入了梅雨季节。李老爷这个人真是不一般,以后荛哥要好好跟着岳父学一学,这是你父亲都没有的本事。大男人粗犷豪爽没什么,就怕大咧咧的没有一点儿心眼,那就不是仗义直爽,而是傻瓜了。你们看看李老爷,心思细腻无微不至,做事情思虑周祥面面俱到,这才是真正的人不可貌相。”
唐崧舟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李老爷这个人的确不简单。李家在徐州当地的风评很好,一路上走过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上前来打个招呼,甚至还有些卖菜的人询问李夫人的病情,可见平日和李老爷关系就是十分好的。李老爷和这些人说话,连谁家养了几只鸡,谁家的孙子要定亲这些琐碎小事也是张口就来,让人觉得特别的舒心。张太太这个媒做得真是太好了,回头要好好地向人家道个谢才行。”
大家说着话,唐学荛则红着脸完全插不进去嘴。唐氏温柔地冲着他笑,“后年荛哥也要成亲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她回到唐家来的时候,唐学荛还是个没有桌子高的小男孩呢。
唐学荛更不好意思了。
黄氏道,“这日子最不抗过了,眨眼的工夫就是一年,说是后年,却也是转瞬的工夫。有些东西该制备就要制备出来了,可不能拖得太久。这娶媳妇和嫁女儿是不一样的,一点儿都怠慢不得。”
唐氏知道她又要忙起来了,忍不住道,“你也不用太心急,明年再开始张罗就来得及。有些东西准备得太早了,万一到时候过了时,新媳妇不喜欢怎么办?”
黄氏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可不是嘛!我记得早些年成亲的时候最时兴做罗汉床,床腿还要雕刻成莲花的造型。可近几年却见不到了,可见已经不受人喜欢了。”
徐州之行一路顺利,李老爷又对门亲事十分满意,如今两家已经正式成了儿女亲家,李老爷也算是唐学荛的准岳父了。这次从徐州离开时,李老爷还单独把他叫到书房里,给了他一些钱使。
唐学荛一脸莫名其妙。
李老爷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将来你总是要叫我一声爹的,既然如此,给你钱只管拿着,还扭捏什么?你把钱收好,我来告诉你这钱要用在什么地方。老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我这个小六虽然是个女娃娃,却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养大,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将来嫁到你们唐家去为你生儿育女,你也不可以让她伤心难过,要是给我知道你欺负了她,我立刻就雇了船杀到杭州,老大个耳刮子抽你!”
唐学荛连忙道,“不……不会的……”
“什么不会?”李老爷把眼睛瞪得老大,“你觉得我不敢去?”
“不……不是……”唐学荛急的话都说不全了,“我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我是说……我是说我不会欺负她的……”
李老爷憋着笑,继续故意板着脸道,“还算你小子懂事。我现在来告诉你这钱要怎么使,你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男女之间的情事多半也知道一些了。我女儿性子骄傲,要是将来嫁过去你们两个相处不来,或是子嗣不多,要娶姨娘还是纳妾,都由你们两个商量着来,只要我女儿答应,我是没什么话说的。男人专情自然是好,但三妻四妾也属平常,我就算心疼女儿,可也不能把手伸到你们的被窝里乱管一通。但你要给我牢牢地记住,在我女儿嫁进唐家大门之前,你务必要给我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不要搞出通房或是相好的来,我女儿一进门就要给你擦屁股解决麻烦,那是肯定不行的。要是给我知道了……”
唐学荛连忙接口道,“您就杀到杭州来抽我……您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做的。”
李老爷看他的眼神就更加满意了,只是碍于女儿之前的叮嘱,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当着我的面,你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等出了李家的大门,天高海阔,谁知道你能不能管住下半身的这只小鸟,让它随便乱飞呀?我明白告诉你,你要是管不住它,老子一棒子就把它敲下来,看它还敢不敢乱扑腾?”
唐学荛吓得恨不得立刻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会做,就绝不会做的。”
李老爷道,“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头脑一热有个需求也是正常。我自己也是男人,能够理解,所以这钱你仔细收起来,就是你父母也不要告诉。以后可以拿着去胭脂胡同走一走,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我们山高水远的自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唐学荛被这位满口‘豪言壮语’的准岳父吓了一大跳,感觉自己手里的银票就像烫手山芋一般,他二话不说地把一叠银票扔到了桌案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我不要这钱,我也不去什么胭脂胡同!”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非常的干脆。
李老爷故意逗他,“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你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还没有成亲,还不趁着好时候多风流快活?等我女儿嫁过去,你有了人看管,再想放肆就不容易了。”
唐学荛满面通红,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和自己的岳父谈论这种话题。他口干舌燥,头昏脑涨,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好了。
李老爷还要再说,书房屏风后面却忽然多出了一个声音,“哎呀,爹!你就别逗弄他这个老实人了,你可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
声音清脆好听,宛如黄莺鸟一般让人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