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来了月信,就证明是大人了,放在过去已经可以谈婚论嫁,当做大人一般看待了。
黄氏心疼外甥女,让家里炖了些滋补的膳食给她调养身子,白蓉萱在床上休息了两天,精神渐渐好转了许多。不过也因为她的关系,出发去普陀山游览的事情便不可避免地被耽误了,气得唐学茹每隔一小会儿便来‘关心’她的情况,只等着她好一点了就赶紧出门。
黄氏得知后把唐学茹叫过去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蓉萱正难受呢,你不心疼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舔着脸去闹腾她,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唐学茹气鼓鼓地道,“那怎么能一样?”
黄氏生气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留在家里,你祖母出门的时候,我也不让你跟着去。”
唐学茹虽然顽皮,但也知道母亲的脾气,要是惹恼了她还真不好办,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却把白蓉萱埋怨了个遍。黄氏道,“你要是真这么有闲功夫,不如帮我做点事,也省得你闲出病来,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头也不回地带着她去了库房。
唐家的库房不算大,但这么多年过下来,里面还是堆积了不少东西。黄氏准备趁着最近天气好,手头上又没有别的事,赶紧收拾出来,有些不要的老东西,或是捐出去,或是送出去,总不用再当个宝贝似的一直收着了,占地方不说,也没什么用。
库房里全是灰尘,而且到处都是蜘蛛网,死气沉沉的,一不小心就要弄脏衣服,唐学茹自小到大最不喜欢这里。她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把崔妈妈给逗坏了。
崔妈妈帮她说好话,“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用得了这么多人?有这个正经功夫,还不如去看会书写写字呢?何况茹小姐是个片刻都不能安分地主,库房里那么多东西,还有不少早年的瓷器,这要是一不小心磕了碰了的,老夫人知道了得多心疼啊?夫人,您还是让茹小姐回房去吧,有我给您打下手就足够用了。”
黄氏也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无奈地叹着气道,“可也是,都是积年的老物件,有些都用出感情来了,要不是怕母亲睹物思人,我都不敢做主帮她收起来。这要是弄坏了一两样,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舍不得。算了……”又对唐学茹板着脸道,“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了做事还是不让人放心,家里有什么事敢交给你去做?”
唐学茹撇了撇嘴,心里虽然不服气,但嘴上却什么也没吭声。
黄氏道,“回房去吧,不许再去找蓉萱,不然我就跟你父亲说,让他出面来收拾你。”
唐学茹吐了吐舌,“就知道告状。”
黄氏眉头一皱,还没等开口,唐学茹已经一溜烟地跑没了踪影。
气得黄氏哭笑不得,“这孩子……腿脚倒利索。”
崔妈妈笑着道,“她还小呢,您对她还得再宽容些才行。”
“还小?”黄氏道,“不小了,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管着一家的人了。如今家里的运势好,事事都有人张罗忙活,她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日子,可总是这样一副玩闹的心性怎么行呢?再过两年嫁了人,跟婆家人也这么不知深浅的说话,只会让人觉得她少家教。”
崔妈妈叹道,“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一眨眼的工夫当年还没有桌子高的孩子都长大了,夫人的头上都有白发了。”
黄氏微微一笑,“岁月催人老,这是没办法的事,人总是不能和老天抗衡的。”
两个人感慨着来到库房,一点点收拾起来。
等白蓉萱彻底好起来已经是五天之后了,唐老夫人见她没什么事儿了,带着唐氏和白蓉萱、唐学茹出发去了普陀山。
张太太则带着张芸娘,又约了与她交好的丁夫人,一行人四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普陀山的普济寺。
与唐、张两家不同,丁夫人出门没有带着女儿,身后只跟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年轻丫鬟。唐学茹不免觉得奇怪,悄悄和白蓉萱嘀咕道,“不是说丁夫人也有女儿吗?出门看热闹的好事,怎么也不带上?”
白蓉萱前世和这位丁夫人没打过交道,对丁家的事情毫不知情。她摇了摇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喜欢出门凑热闹呀?说不定丁家小姐文静内敛,就喜欢待在家里呢?”
唐学茹自然理解不了这样的做法,她一脸费解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出门呢?你说会不会是丁小姐生得很丑,又或者她身有残疾,所以才不愿意出门的?”
白蓉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这可是关乎到一个女孩子名声的大事,万一被人传出去,丁家小姐今后还怎么做人?丁家又会怎么看待唐家?才好了几天,就又开始口不择言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要去找舅舅好好说道说道了。”
唐学茹没想到她会如此地严厉,缩着脖子道,“这里不是只有你吗?我又没有对别人说,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祸从口出。”白蓉萱一板一眼地说道,“你要是管不住这张嘴,早晚会在上面惹事的。今天是对着我说,明天就对着别人说,说着说着事情就闹大了,到最后不好收场,你又能怎么办?”
唐学茹讪讪地道,“哎呀,你这个人可真没趣,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偏偏你就当真了。你这老古板的模样,真和我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舅甥的关系。”
白蓉萱哼了一声,“你是随口一说,却没想过这样的话会对别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自古以来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就是这种无中生有的诋毁和侮辱……”她说着说着,猛然想到了前世在上海白家的大门前,白玲珑站在台阶上穿着貂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每一句话都仿佛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上。多少个午夜梦回,白蓉萱总是能清晰地记得她的每一句话,那轻描淡写的不屑态度,却说出最最伤人的话来。
“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你当白家的大门是什么做的?你这不明不白来路不正的人,居然还想舔着脸进白家的大门?别做春秋大梦了,我要是你啊,这会儿早买块豆腐撞死了……”
“少在我们白家大门口摆出这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看一眼都让人作呕,隔年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真怎么喜欢站街,怎么不去花街柳巷站着,只要笑一笑就有钱拿,不是比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好多了吗?”
“如今白家好了,自然有那不要脸的人想要来沾光。要是些穷亲戚也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打发要饭花子了,偏偏就有那没趣的人,自己送上门来给人骂,也不知上辈子是什么做的?骨子里就流着一股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