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平静地回了他一个眼神——你所能仰仗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既然人都到了,就请进来吧。”语气没什么起伏,显得漫不经心,一看就没将琨老太爷和七老爷放在眼里。
李殷的眼睛里又冒出火来!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李毅总能表现得这样高高在上,他有什么了不起?
外头的下人听了李毅的吩咐,急匆匆地去请琨老太爷和七老爷进门。花厅内的宗族人听说琨老太爷都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神色得意,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李殷却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盯着李毅看了又看,实在搞不懂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按道理以琨老太爷在李家的辈分,他出面李毅作为晚辈肯定是要出去迎接的,偏偏他却一动不动,一边喝着新换上来的茶一边神色淡定地注视着李殷。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李殷十分难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不起眼的蟑螂落在了他的眼中一般。李殷咬了咬牙,心中开始算计着将来如何报复李毅,如何让他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要狠狠地才在他的脊背上,看他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得意!
花厅内沉默得落针可闻,小乙子有些担心地多看了李毅两眼。
李家内内外外围得像铁桶一样,琨老太爷和七老爷怎么会匆匆赶来呢?除非是他们收到了消息,特意赶来解救李殷的。可花厅的人动也没动,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家内部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咬了咬牙,顿时握紧了拳头。要是被他揪出这个人来……
没给他多想的时间,琨老太爷和七老爷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两个人神色焦急,额头上还带着汗,一看就非常得慌乱。七老爷一进门就看到了衣衫不整,只披着被子跪在地上的儿子。他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脚步一软,差点儿直接栽倒在门边。
琨老太爷却是稳如泰山,眼神只是在李殷的身上一扫而过,表情平静挺胸抬头的走了过去。
宗族众人起身相迎,客气地打着招呼。
李毅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冷着脸没有吭声。
琨老太爷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也直打鼓,可自己的亲孙子在人家的手上,他哪还顾得了别的?
琨老太爷不用人请,自己走到了正首的侧位上坐了,脸色平静地问道,“这么晚了大伙都还没有休息,是在商量老大头七的事情吗?我怕你们年轻不知事,心里也惦记着,所以带着老七过来瞧瞧。虽说老大走了,但这碗茶却是不能凉的,李毅再能干也是个孩子,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李毅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就是不一样,开口先不说李殷的事情,反而把话题扯到了自己父亲的事情上,是准备打感情牌吗?
李毅不动声色,听宗族里的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李老爷头七的事情自有李家管事做主安排,他们这些人又不出钱又不想出力,之所以赖在这里,一来是想多占李家点儿便宜,二来也是等着李毅在李殷的算计下载跟头。没成想李毅什么事儿没有,倒是李殷把自己搭进去了。
众人在李老爷头七的事情上随意地打了个哈哈,便顺势提到李殷。有人道,“琨老太爷,您老来得正好,快帮着说说情吧,殷哥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李毅不高兴,正要处置他呢。你们没来的时候,李毅还要说割了殷哥的舌头。”
对李殷就是殷哥,对李毅就是直呼姓名。
李毅往说话的人脸上一扫,吓得他连忙避过身去,不过仗着琨老太爷在场,还是表现出颇有底气的样子。
七老爷心疼地看着儿子,正准备开口说话,没想到琨老太爷却先一步道,“这有什么?殷哥是弟弟,如果真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毅哥这个做哥哥的教训就是了,自古长幼有序,李家难道就不用守这个规矩了?”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除李毅和李殷外都显得颇为诧异——怎么琨老太爷不帮着自己孙子说话,反而站在了李毅这一边?
难道是上了年纪,人也跟着糊涂起来了?
李殷却一眼就看破了祖父的深谋远虑。他摆出长幼尊卑的大道理,就算李毅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能越过去,否则传到外面去,他这样无德无行的人如何在世间行走?三江商会又怎么会让这种人坐上会长之位?一旦他掉进祖父准备好的陷阱里,那就只能顺着祖父的话往下走了。李毅是哥哥,和他论序的确是长,可琨老太爷辈分更高,他的话李毅难道就可以不听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祖父一出手,李毅怎么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李殷顿时来了底气,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李殷费脑筋才能想明白的,李毅压根不用想就能明白。他淡淡地看了琨老太爷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李家还在乎尊卑长幼呢?我以为太太平平的过了这许多年,这些条条框框的就是只是拿来糊弄小孩子的话呢。”
七老爷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户人家不在乎尊卑长幼?要都像你这样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世上还不乱了套了?”
都是一路货色!
小乙子听得一肚子火。当儿子的绞尽脑汁算计家主,当老子的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时不时地把屎盆子往家主的身上扣,他哪只眼睛看到家主没大没小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毅抬头看了七老爷一看,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七叔就来说说看,我父亲尸骨未寒,李殷却赤身裸体地躺到了周姨娘的床上,这是什么道理?哪一家的长幼尊卑是这样论的?”
琨老太爷和七老爷同时一震,两个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殷,一脸惊讶。两人得到消息说李殷可能处境不妙,晚饭都顾不得吃就匆匆赶了过来,来的路上还仔细商量了对付李毅的办法,最理想的当然是拿辈分压着他不敢擅作主张,先把李殷救出来再说。可如果李殷睡了周姨娘,那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严重了,尤其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李殷知道此时最是关键,立刻大声道,“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是李毅设计害我!祖父,父亲!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七老爷听了儿子的话,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立刻就和李毅对上阵来,“李毅,你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设计宗族兄弟,你究竟什么居心?你这人歹毒起来,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吗?”
七老爷唱黑脸,琨老太爷就在中间和稀泥唱白脸,“嚷嚷什么?你毕竟是长辈,有你这么跟侄子说话的吗?许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行了。年轻人处事难免考虑不周,你这样大喊大叫就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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