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道,“听说福建沿海一带常有海盗出没,当地的官府正在招募水军,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把李鸿几个送去福建水军,不但能眼不见为净,如果击盗成功,还可以名垂千古,为家族争光呢。”
李鸿吓得脸都不是好颜色了。
李鸿的父亲更是尖声道,“不行!那些海盗穷凶极恶见人就杀,鸿哥他们几个还是半大孩子,刀都拿不稳,上了战场还不是只有被人砍杀的份儿?水军辛劳,大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更何况几个孩子呢?”
不然也不会募兵这么久,愿意去的人却寥寥无几呢。听说前些日子南京政府还曾下令,要调派各地监狱里的罪犯过去充军呢。
李鸿的父亲只要一想到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吓得魂不守舍,腿脚都软了。
李毅却冷冷地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就算你不答应,我找人暗中把他们绑了直接送过去,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还别说,这事儿真是李毅能干得出来的。
李鸿的父亲像被掐住了脖子的矮脚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毅盯着李鸿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谁让你去放得火?”
李鸿听说自己要被扔去福建打海盗,吓得差点儿尿裤子。听了李毅的问话后,就像听到了阎王爷跟自己说话一般,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回答道,“是李殷!是李殷让我去的!您要是不信我的话,还可以问他们几个,李殷吩咐我的时候,他们也都在一旁。”
一旁的几个年轻人嘴里还塞着东西,这时候一齐点头,每个人都情真意切,唯恐李毅不信他们的话。
李殷咬紧牙关,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找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个正经忙帮不上,全都是些坑货。
琨老太爷见状只好道,“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殷哥不过是和你们开玩笑,你们怎么还当真了?连正经话和玩笑话都听不出来,长大后还能办什么事儿?”
李鸿的父亲听后不高兴了。
合着你孙子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为了救你孙子平安,就可以把别人家的孩子踢到烂泥坑里爬不起来?
李鸿的父亲对琨老太爷没了往日的尊敬,板着脸道,“老太爷这是什么话?哪有跑到人家里来说放火的这种玩笑话?我儿子心眼的确实了些,没听出这是哪门子玩笑话。”
琨老太爷没想到他会和自己当面对上,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李毅在一旁却非常的满意。
狗咬狗一嘴毛。
宗族面对他的时候不是总表现出一副齐心协力的模样吗?他非要让这些人分崩离析,谁也别想有太平日子过。
他淡定地拿起茶杯,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起茶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周姨娘和婆子去了侧室之后,眼见着周围没有旁人,她立刻抓着婆子的手,不安地问道,“你说李毅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道,“姨娘这时候还看不出来吗?家主是在下一盘大棋,只怕老早就有布置。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所预料,肯定早就安排好了。姨娘什么也不要怕,一会儿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周姨娘点了点头,逐渐放下心来。
她支起了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折磨得她几乎快要疯魔了。过了片刻,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儿的确是我错了,当初就该听你的劝,不该和李殷牵扯上的,现在后悔只怕也晚了,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此劫,别的都可以不要,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就行了。”
主仆二人说了一些互相打气的话,等着外面来消息。
花厅内的琨老太爷和李鸿的父亲你一句我一句地呛呛起来,其余几个孩子的父亲也站在李鸿父亲在一旁,琨老太爷舌战群儒,即便他言辞锋利,脑筋转得也快,但毕竟上了年纪,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些跟不上了。
李鸿的父亲却仍旧道,“琨老太爷,你是家族中的长辈,我一直敬着你,但今天这件事儿,你们家李殷要是不给我交代,咱们就去宗祠说理去。到时候就算是出族离宗我也认了。”
这就是非常严重的话了。
事情要真闹到那一步,李殷就算没事儿也会被说成有事儿,自己不管怎么想帮他,终究也是有心无力了。
琨老太爷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咳嗽起来。
李殷看得眼睛都红了。
祖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立刻大声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只管冲我一个人来!我祖父要是被你们气病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任何人的!”
要说此刻花厅内谁是李鸿父亲最恨的人,李毅根本排不到前面去,一定非李殷莫属。
要不是他挑唆儿子,事情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得罪了李毅,他们一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只要一想到李鸿会被李毅送到福建水军,李鸿的父亲就像心被剜去了一块似的。
他听了李殷的话,冷笑着道,“这时候显摆你的孝心来了?你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大话吧,就算真想不放过我们,也得看你能不能从李毅的手掌心里走出来才行。”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李鸿的父亲也没了顾忌,他叮嘱儿子,“你把李殷对你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什么都不要怕,爹在这里呢!就算将来李毅真把你送去了福建,爹也会陪你一起去的!”
李鸿一听,含着泪把李殷如何拿两间铺子引诱自己,又是如何让自己放火引起人注意的事情说了。
李殷低着头没吭声,算是默认。
李鸿的父亲冲着他问道,“李殷,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殷始终保持着沉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李毅在一旁看着直笑——总算还有点儿当爹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李鸿的父亲也没那么刺眼了。
琨老太爷休息了片刻,已经又有了主意。
相比于放火,与长辈姨娘通奸乱伦的罪名显然更重。毕竟火没有放起来,就算吵到外面去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他心中有了计较,沉稳地道,“你们不用逼问殷哥了,放火的事儿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殷哥为人孝顺,不敢违逆我的话,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错事。你们要怪,就只怪我一个人好了。”
李毅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老老实实地让李殷认罪,他故作好奇地问道,“怪你?这事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琨老太爷想也没想地道,“老大走后,我这几天夜里总是梦到他,一会儿说他冷了没衣服穿,一会儿说他累了没地方睡,他在梦里向我哭诉惦记着之前的房子,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我心疼老大不容易,这才一时冲动想要放把火,把那房子烧给他。殷哥愚孝,不能阻止我,只能陪着我胡闹,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错,要不然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明儿一早我就去宗祠跪着,求列祖列宗原谅。”
这一下连李毅都不得不佩服起他来。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能敌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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