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妹几个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连内向腼腆的张芸娘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这样对比下来,反而显得唐学莉有些格格不入,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旁边。
她看着白蓉萱几个说说笑笑的,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难过,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的。
眼见着她们越说越高兴,唐学莉有些不自在地插口道,“我还有些事想跟萍姐姐说,我去瞧瞧她,一会儿再回来。”
张芸娘连忙起身道,“那我送你过去。”
唐学莉摇了摇头,“不用,你留下来陪蓉萱和学茹说话,让身边的丫鬟妈妈送我过去就行了。”
唐学茹大大咧咧地道,“莉姐姐不是外人,和我亲姐姐一个样,你就别跟她客气了。让你的小丫鬟送她去,我看那小丫头挺机灵的一个人。”
被表扬了的小丫鬟连忙道,“我一定会把人平平安安地送到少奶奶院子里去的。”
说得好像张家是龙潭虎穴,这一路有什么不太平似的。
张芸娘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吃午饭的时候我叫人去请你们。”
等唐学莉出了门,大家又开始说起话来。
张芸娘问白蓉萱,“你哥哥中秋节能回来吗?”
白蓉萱叹了口气,犯愁地道,“我给他写了信,他说要留在学校里读书,应该是不回来了吧?”
唐学茹在一旁道,“这有什么的呀?苏州离南京没多远,你中秋节之前不是要去苏州董家吗?到时候顺路过去看一眼不就行了?或者让治哥哥去苏州见你也行呀……”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白蓉萱心中一动,笑着道,“你说得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把唐学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两口。
唐学茹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你这是怎么了?疯魔了不成?”
张芸娘捂着嘴笑道,“她这是因为能见到哥哥高兴的。”
唐学茹撇了撇嘴,“见哥哥有什么可高兴的?”
白蓉萱道,“你每天都能见到荛哥哥当然不觉得,可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哥哥了,实在太想念他了。”
尤其是经历过生死之后,如果不是顾及着祖母和母亲,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南京见他了。
前世最后一次见哥哥,他已经化成了灰,被装在一个死气沉沉的坛子里,白蓉萱望着那不大的坛子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一般。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那种没有目标的茫然几乎让她绝望。
好在老天让她重活一次,有机会再次见到母亲,还可以救回哥哥……
白蓉萱想到之前自己还对苏州之行充满了拒绝就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袋。这是不是就叫当局者迷?要不是唐学茹的一番话,自己还不知道要苦恼到什么时候呢?
她决定回到家就立刻去找舅母和祖母,跟她们说自己已经改变主意,决定去苏州董家了。
她再提前给哥哥写一封信,让他想办法来苏州见一见自己,她有太多的话要提醒叮嘱哥哥了。
想到这里,郁结在白蓉萱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仿佛有阳光照射了进来,让她整个人都轻松愉悦了起来。她开心地对唐学茹道,“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都不知道要感激你怎么好了。”
唐学茹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回头给我买些好吃的就行了。”
“一定一定!”白蓉萱也没有吝啬,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大家喝了一会茶,张芸娘带着她们去参观自己的花棚,“我种的茶花开了,非常地漂亮,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两盆。只是这花有些娇贵,受不得冷受不得热的,就像个孩子似的,一定要精心照顾才行。”
唐学茹听着想也没想得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我们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思照顾它呀,到了手里也是牛嚼牡丹,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俗话说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你还是留着送给懂花的人吧。”
张芸娘除了她们俩哪还有别的朋友,就算想送人都不知道送谁好。
张芸娘道,“那我先帮你们照顾着,等你们什么时候想要了给我送个信过来,我再让人装盆送到你们家里去。”
“那敢情好。”唐学茹亲昵地道,“只是要辛苦你了。”
大家笑着去参观了花棚。
几树茶花果然开得正好,每朵花都足有酒盅大小。唐学茹道,“我能不能摘两朵戴?”
“当然可以了。”张芸娘大大方方地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这边有修剪枝叶用的剪刀,你用它们剪,免得扎破了手。”
白蓉萱劝阻道,“花是用来观赏的,你把它们摘下来了,别人怎么看呀?”
唐学茹嘟了嘟嘴,“人家芸娘姐都没说什么,你倒第一个不乐意了。”
张芸娘连忙道,“没什么,不碍事的。这花就算不摘,再过几天也会枯萎的,还不如拿来戴呢。”说着便操起剪刀,咔嚓咔嚓几声,剪下来四五朵花。
唐学茹见她手起刀落,可比平日里看着伶俐多了,忍不住道,“我发现只要一进这个花棚,芸娘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人觉得惊叹不已。”
张芸娘腼腆地笑了笑,把花朵都收在了一个盘子里,“一会儿用干净水洗了再戴。”
等中午开席时张太太一眼就看到了三个小姑娘头上戴着的花,她喜笑颜开地道,“看到你们这样子,倒是让我想到自己小时候。那时家里人口多,除了过年之外,平日可没有花戴,大家就只能自己种自己摘,谁家要是有好品种,到了秋天要花种的人都要排个长队出来,真是热闹极了。”
唐学萍也道,“这样打扮清新又好看,而且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花香,比绢花好多了。”
唐学茹挨着姐姐坐,笑着道,“姐姐自然觉得好,只是芸娘姐要心痛死了。这可是她精心培植出来的,都不用太久,只要十天半月就给她戴得光秃秃最后只剩叶子树了。”
大家被她逗得一阵笑,张太太命人上了菜。
欢庆楼的席面保持着一贯的水准,吃得唐学茹心满意足。为了让几个孩子吃好,张太太并没有上桌,把地方完全留给了她们,自己去陪了张老爷。
张老爷笑道,“女儿生辰,怎么把咱们挤到一边去了,这是谁家的道理?”
张太太道,“这么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眼看着就是要做祖父的人了,居然还跟自己女儿挑理见怪的。”
张老爷听着感慨地叹了口气,“哎,这么一想,我居然都到了这把年纪了。我到现在还能记得自力小时候的样子呢,一眨眼的工夫他都要做父亲了。时间不待人,真是老了啊。”
张太太道,“别怕,又不是你一个人老,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张老爷嗯了一声,“有你这句话,我的心里舒服多了。要不你陪我喝两杯?”
张太太道,“家里还有客人呢,我怎么能喝酒?你还是自己慢慢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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