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了一阵,白修治总算有御寒的衣服了。
船员这才笑眯眯地告辞离开。
商君卓无奈叹了口气,气愤不已地道,“早知道这样,何苦去受这个骗?花了那么高的价,居然买了件草絮袄。我说那店老板怎么这样好说话,轻而易举地就杀了一半的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也是怪我,当时走得太着急,也没有仔细检查,不然只要认真看一看,这草絮和棉花的手感还能分辨不出来吗?你等着,回南通的时候我非找他说理去!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他的招牌砸了,看他还敢不敢继续坑人。”
白修治道,“什么了不得的事,还要去砸人的招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小时候听舅舅提过一嘴,有些人把店铺的招牌看得比命还重要,你可以打他的脸,冲他的脸上吐口水,却唯独不能碰他的招牌,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猜那老板也不是诚心要骗我们,或许是心急拿错了也是可能的。”
商君卓道,“在你的眼里就没有坏人。你仔细想想,谁会花钱去买草絮袄?这老板既然备了货品,就是做了坑人的打算,只不过咱们点子不好,正好赶上了而已。这算什么事儿?兜了那么大个圈子,结果还是掉坑里了。这些奸商的诡计呀……真是防不胜防。”
白修治笑着道,“吃一堑长一智,起码下次我们就不会在同一件事上跌倒两次了。”
“下次?”商君卓淡淡地道,“哪还有什么下次,你的学业不要了?难道还要一直赖在船上跟我出海不成?”
白修治问道,“难道你打算留在船上?”
商君卓也没有隐瞒,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决定而已。你是知道我的,一直很想增长些见识。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胸怀却一点儿不比男人少,他们能办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他们看到的风景我也希望看到。何况我又拜了师父,怎么也要跟着他老人家多学点儿手艺才行呀。”
白修治道,“可海上漂泊终究辛苦,而且还要面对未知的风险,总不是长久之计吧?”
商君卓道,“现在这样的世道,其实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难道回南京就不辛苦就没有风险?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既然如此,何不选个自己喜欢的路走呢?”
白修治还要再说,有船嫂跑来找人,“君卓快来帮忙!你师父让我来叫你呢。”
“什么事儿?”商君卓急忙起身,从船长单独为白修治准备的船舱里跑了出来。那船嫂道,“说是在海里抓到了一只大鱼,甲板上的人都在忙着收网呢,你力气大,快去出份力。”
“真的?”商君卓又惊又喜,飞快地冲上了甲板。
船尾处果然传来了一声声的高亢的号子声,船员们吃力地拉着缆绳,想要将渔网收回来。
商君卓二话没说的冲了过去,使尽全力的帮忙拉绳子。人多力量大,废了不小的功夫,最终还是把那条长得奇形怪状的鱼给拉了上来。
这条长鱼浑身银色,足有两三个人长,鱼嘴又细又尖,一米有余。它被捞出海面后扑腾了好一阵,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总算消停了下来。大家围上去查看,有见识的船员便介绍道,“这是海里的枪鱼,一般都活在深海里,估计是到了产卵的时候,所以才游到了浅海区域。我曾经见过个头比这还要大的,这家伙在海里非常的凶猛,成群结队的连鲨鱼也不怕。而且真被逼急了还会攻击船只,那些个头不大的小渔船被它们冲撞一下就受不了,翻船还是小事,有的甚至会直接分为两半,船上的人也多半活不了。”
有几个没见过枪鱼的人嘀嘀咕咕地道,“看这个头也不大呀,怎么刚才好几十人还是拉不动他?会不会是一网兜住了好几条,结果收网的工夫跑出去了几条?”
他们跑去检查渔网,却发现渔网被枪鱼的尖嘴割出了几个大口子,但看样子却不像有鱼漏网的样子。
商君卓的师父道,“陆地上是人的地盘,海里是鱼的地盘,它们在水里的力气很大,真扑腾起来,咱们一船的人合力拉它也未必拉得动,非得跟它斗上几个来回,让它筋疲力尽了才行。”
收获了大鱼,大家都非常的高兴,围着商君卓的师父询问这鱼该怎么吃。
商君卓的师父去请示船长,船长道,“这样一条鱼,要是运到莆田去肯定能卖上好价钱。咱们出海一趟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又要应付海浪又要提防海匪,实在是辛苦极了。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奔走,吃到肚子里不如握在手里。咱们吃什么不能吃?我看把鱼收好了,拿到莆田找个买家是正经。到时候把钱一分,大家这一趟也算没白跑,你觉得如何?”
商君卓的师父点了点头,“您说得很有道理,想得也比我周全。我这就去跟大伙说一嘴。”
商君卓的师父回来一说,大家不免觉得可惜,但一想到能分得一笔意外之财,大家都感到非常的庆幸。二十几个人合力上前,将鱼抬到了船的最下层。那里贴近海水,不但气温冰冷,能够保存食物,而且空间也足够宽敞。
等鱼放好了,商君卓又带着白修治去看热闹。
底层的船舱异常寒冷,白修治虽然穿了皮袄仍旧冻得瑟瑟发抖。两个人围着枪鱼研究了半天,商君卓问道,“你读过的书上可有关于枪鱼的记载?”
白修治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看这样的书,自然是闻所未闻。”
又待了一会儿,商君卓怕白修治受不了,两个人沿着梯子爬了出去。等到了晚间,船嫂们煮了一大盆的螃蟹和海虾。船员们自然是吃惯了的,根本就不觉得新鲜。倒是白修治自小就喜欢吃螃蟹,吃得非常开心不说,吃螃蟹的精细程度,把一旁的船员看得目瞪口呆。
大家嗤嗤称奇,聚在白修治的面前跟着学。
有人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吃螃蟹的,我从来都是剥了壳把肉一吸就算完,哪想到一个螃蟹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看来不管干什么都需要学问,有学问可真好啊……”
大家一阵感慨,七嘴八舌地向白修治询问吃螃蟹的窍门和规矩。
白修治一脸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护花使者’商君卓只好出面。“走开走开,让不让人安生吃饭了?”
有人道,“瞧把你心疼的,白公子还没说什么,你却第一个不高兴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吃过了晚饭,夜里的海风骤然凉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看样子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船员们在海上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一旦遇上暴风雨,航行会变得异常危险。
船长道,“大家晚上都精神着点儿,各司其职,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