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白蓉萱仍旧夜夜难以入睡,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精神也不怎么好了。唐老夫人察觉出不对劲来,与李嬷嬷商量道,“蓉萱这孩子有些反常,就算是思念治哥,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这里面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隐情。你去把吴介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李嬷嬷自然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叫吴介。
吴介匆匆地赶了过来,有些忐忑地向唐老夫人行礼。
唐老夫人直接问道,“你上次去南京见治哥时,蓉萱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特别的话,或是叮嘱你办一些特别的事?”
吴介立刻想到白蓉萱吩咐自己找大夫给白修治检查身体的事情,不过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到现在也没有猜透白蓉萱的用意和想法,他自然也不敢随便对唐老夫人提起,只能装作没有这回事一般回答道,“您让我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就是让我提醒治少爷注意身体一类的。”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脸色却更加费解,“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终究放不下心来,让李嬷嬷找了个大夫到家里来瞧瞧。
大夫替白蓉萱把了脉,只说是气虚体弱,肝火过旺,开了一副汤药。黄氏坐在床边一脸心疼,“你说说你,到底还是把自己给折腾病了。治哥要是知道了,还指不定多担心呢。我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可也不能这样感情用事,你祖母和母亲身体都不好,你还想不想让他们安心过个中秋节了?”
白蓉萱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您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你这是心病,只要心结打开了,病自然也就好了。”黄氏道,“一会儿我让崔妈妈帮你把要煎了,你要认真吃,抓紧好起来才行。”
白蓉萱点了点头。
黄氏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唐氏这几天也有些不舒服,白蓉萱身子不好的事情便没有告诉她。唐氏躺在床上,无力地向吴妈问道,“蓉萱干什么呢,怎么今天也没过来?”
白蓉萱每天都会过来陪她说几句话,也算是母女俩的依托,唐氏一天看不见她便有些不自在。
唐老夫人早就单独交待了吴妈,她便按照老夫人的指点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萱小姐被老夫人留在屋子里抄佛经呢,说是八月十五要供到寺院里去。萱小姐的身体倒是没大碍,就是精神不怎么好,总是走神,估摸着心里还惦记治少爷呢。老妇人怕她见了您又要胡思乱想,就拘在了身边,有茹小姐作陪,不让她们两个出门。”
唐氏果然没有多心,忍不住笑着道,“蓉萱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非要治哥回来不可,她过去没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吴妈道,“也不能全怪萱小姐。治少爷信里答应得好好的,萱小姐又是个小姑娘,自然是满心期待,结果忽然就说回不来了,换作是谁心里都会不痛快的。您不用放在心上,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唐氏道,“治哥那头也不知道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他素来是个有计划的孩子,既然是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别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她显得忧心忡忡。
吴妈紧忙安慰道,“萱小姐那边正提心吊胆呢,才被老夫人劝好了,这会儿您又来了。若是给萱小姐听到,岂不让她更担心了?您放心好了,治少爷素来谨慎小心,怎么会惹上麻烦呢?避开来不及呢。”
唐氏轻轻松了口气,“也对,治哥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从来也不惹是生非,自小到大也没招惹过麻烦,倒是我多虑了。哎,我这也是被蓉萱给带偏了,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起来。”
吴妈道,“这话您当着我的面说说便罢,千万别给萱小姐听到了,要不然她又该睡不踏实没精神了。”
唐氏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在她面前我半个字也不会漏的,反而还要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安慰她呢。”
吴妈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难受。萱小姐那边刚请了大夫,也不知道看得如何?她在唐氏的面前半句口风也不敢欠,安抚完唐氏,她这才找了机会跑去向儿子打听。
吴介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儿上火,已经开了汤药,崔妈妈正帮着煎药呢。”
吴妈提醒道,“崔妈妈毕竟是黄夫人身边的人,每天要顾着家里的大事小情,怎么能忙得过来?你虽然名义上是在唐家当差,但将来却是要跟治少爷回上海的,自然就是白家的人了。有些事你要往心里去一去,该你动手的时候就不要麻烦别人,知道吗?”
吴介是聪明人,闻声立刻恍然大悟,他赶忙道,“我知道了,这就去换崔妈妈,没有让她帮着煎药伺候萱小姐的道理。”
吴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年轻反应快,只是过去在乡下自由散漫惯了,眼睛里总是看不到活,非得人吩咐到头上来才行。在唐家的时候自然一切好说,可等到回了上海,白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地方,大家大业的到处都是规矩,何况现在当家的还是二房,只怕早就将治少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你若是再不机敏些,非但帮不上治少爷的忙,说不定还会给他惹麻烦呢。”
吴妈想到自己在白家那几年如履薄冰的生活,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处处都是规矩,人际关系更是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稍有差池便会惹下大祸。当初要不是三老爷从中调停暗中指点相助,她和夫人两个根本就应付不来。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提到白修治回上海时,唐氏总是一副又惊又怕模样的原因。
她生怕儿子在白家遇到什么危险和不测,到时候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举目无亲的上海滩,危机环伺,步步惊心,白修治真的可以应付得来吗?
不止唐氏担心,吴妈更是每每想到这些就心惊肉跳。
她身为下人生活在底层,所见识的勾心斗角和龌龊手段比唐氏见得多了。毕竟唐氏身边还有白元裴悉心保护,谁若是想动她,肯定要考虑一下白元裴的能力。要不然二房也不会赶在白元裴去世之后,才下手诬陷唐氏,最终让她狼狈地带着孩子回了杭州生活。
若是白元裴当时还活着,便是再借二房两个胆子,只怕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白元裴可不是好惹的。
吴介哪里能想到这些?
他快步跑去后灶,将崔妈妈替了下来。崔妈妈有些不放心地道,“你煎过药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温和时间一点儿都差不得,要不然药效就全都没有了。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再着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介却笑呵呵地将她请到了一边,“您只管放心,就算我不会也可以慢慢学嘛。何况也不能一直麻烦您,将来治少爷回了上海,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又不懂这些,难道还能将您请过去帮着煎药不成?”
这话没错。
崔妈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你盯紧点儿,要是有什么不懂就去问马婆子。”
吴介大声答应了,“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