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黄氏来找唐老夫人商量,“蓉萱这次回白家,身边总要跟两个信得过的人服侍,吴介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您说要不要把春桃也带上?”
“春桃?”唐老夫人想了想,“那孩子不是一直在照顾商小姐吗?商小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边也不能离人,她若是跟了去,商小姐那边可怎么办?”
黄氏道,“一直张罗着要进人,可人牙子手里又实在没合适的,这可怎么办?要不……让崔妈妈跟过去?”
“胡说!”唐老夫人道,“崔妈妈是跟了你多年的老人,哪能去上海呢?”她犹豫了片刻,提议道,“要不让小圆跟过去?”
黄氏十分的震惊,“小圆?那孩子虽然对蓉萱一条心,可年纪实在太小了吧?到那边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只怕还会让蓉萱照顾她呢。何况年纪小不懂事,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万一说错了什么话,那可怎么办?”
白蓉萱的身份是个秘密,一旦戳破便是深渊般的黑暗。
黄氏可不敢拿白蓉萱的安危来开玩笑。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样吧,回头我把蓉萱叫过来问问她的意思。既然是要服侍她的人,也得看她怎么想。”
黄氏点头答应了下来。
唐老夫人趁着晚上白蓉萱过来请安的机会,问了她的想法。白蓉萱道,“就带着小圆吧,我早就答应她会一直带着她的。何况小圆虽然小了些,可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告诉她事关我的安危,她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唐老夫人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小圆跟着你好了。你身边得有个信得过的人,起码能帮你看管些贴身的东西,大宅院里头,什么都得仔细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白家一时间充满了离别和不安的伤感,只有小圆因为得知能随白蓉萱出门,高兴的几天没有睡好觉。
唐学茹和白蓉萱自小一起长大,还从来没与她分别过这么久呢,她有些舍不得地对白蓉萱道,“我知道你不是去玩,是要办正事的,我也知道留不住你,可我的心里就是舍不得你,从小到大,我们还从来没分开过呢。”
白蓉萱又何尝舍得她?
她轻轻抱住唐学茹,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言为定!”唐学茹强忍着泪水,“你要记住自己的话,早些回来,上海虽然好,但终究不是你的家。”
白蓉萱郑重地点了点头。
要说白蓉萱离开时最不放心的人便是唐氏和商君卓了。唐氏还好,自从吃了穆老大夫儿子开的药方后,病情好得很快,能下地行走后,每天都要由吴妈扶着走几圈。她怕女儿惦记自己,硬撑着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好让白蓉萱走得安心。
商君卓也挺着肚子对白蓉萱道,“你放心吧,在生产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杭州的。这里有你和修治的家人照顾我,又有学茹这个开心果陪我说话解闷,我什么事儿都不会的,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记得常写信回来,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省得我跟着惦记。”
白蓉萱悄悄把唐氏先前给她的钱票塞给了商君卓,“我知道你脸子小,就算真有什么需要也不好意思向舅母开口。备些钱在身上,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吩咐春桃出去给你买回来。”
商君卓推辞着不肯收,“快拿回去!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你去了上海之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正好带在身上傍身。”
白蓉萱道,“我还有钱,这个是留给你的。你不收着,我怎么能走得放心?”
商君卓无奈,只能接了过来,“你这个人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可她却打定主意不动这笔钱,等有朝一日再找机会还给白蓉萱。
一切交代完毕,时间也在恍惚中到了二月底。白蓉萱知道自己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下帖子请了张芸娘到府中相聚,姐妹们热闹了一整天,冲散了离别的伤感。等张芸娘要回家之前,她特意寻了个机会对白蓉萱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白蓉萱好奇地跟了过去。
张芸娘从怀中取出一张钱票,“这是我近些年攒下来的,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你带在身上吧,以备不时之需。”
前世自己离开唐家时,张芸娘也把自己攒的钱都交给了她。
时光兜兜转转,看似改变了很多,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车轮依然按照前世的轨迹向前推进,谁又知道她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白蓉萱笑着拒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出门我身上带够了钱,一时还用不上你的。这样好了,如果回头有需要的话,我写信给你,你再想办法给我捎过去。我这一行惊险万分,身上带太多钱实在招摇,反而不好。”
张芸娘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你心里知道就好,我手里有一笔钱,虽然不多,但好歹能应应急,你若是要用到了,只管送信给我就行。”
白蓉萱感激地道,“谢谢你,芸娘。”
张芸娘不好意思地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这辈子……只交了你一个好朋友。”
她又何尝不是呢?
白蓉萱一直将她送到了门前。
张芸娘道,“你别出去了,太打眼。马车就在外面,让学茹送我出去就行了。你事事小心,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我们再聚。”
白蓉萱自然地答应下来。
唐学茹替她将张芸娘送出了门。
又过了几天,上海那边来了人。
来的是白元智和白修朗。
白元智看着十分年轻,和白修朗站在一起不像叔侄,反而更像是兄弟俩。可不管怎么说,白元智都是长辈,唐崧舟亲自接待了他不说,唐老夫人也特意把他叫过去说了几句话。
白元智全程笑呵呵的,没有丝毫架子,“原本是准备让我跟二哥一起来的,可临出发前二嫂的身子有些不舒服,最后便只好由我带着朗哥出来了。正好他认得路,要不然靠我和二哥,这会儿怕是还在路上打听方向呢。”
唐老夫人问起了家中的事情。
白元智道,“老夫人,可不是我想隐瞒,实在是我不怎么理会家里的大小事务,所以真是答不上来。”
他在白家是个异类,唐老夫人早有耳闻。
白蓉萱站在人后,静静地打量着白元智。她前世也听说过这位叔叔的为人,挺大个年纪却不肯成亲,上海滩的人都说他有隐疾,还有人说他喜好男风,反正传得风言风语,活像是亲眼见到了似的,他又不肯出面解释,最后闹得街知巷闻,只要一提白元智的名字,就没一个不知道的。
只不过前世白蓉萱去上海的时候,这位白家最小的叔叔刚好不在,所以白蓉萱从来也没见过他。
此番相见,白蓉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白家男人长得都很好看。
白元智也注意到了她,笑着道,“治哥,等回了上海,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来找我,由我给引路,保证让你满意至极。”
白修朗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老叔,您忘了出门前我父亲都交给过您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