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嬷嬷很快便领着人赶了回来,向闵老夫人禀告道,“那陶清是个拎得清的,我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处置完了。虽然治少爷什么都没说,但依着家规,陶涌还是被重杖四十,如今躺在床上血葫芦似的,已是出气多进气少,陶清还不许人请大夫,我眼见着事情不好,这才赶紧叫人请了大夫回来,陶涌虽然伤重好歹能留一条命。至于那女人也被人监管了起来,只等着人牙子上门来领人,听说她寻死觅活的,陶清还特意吩咐了两个婆子盯着,放话说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三房的院子里。”
闵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还有个清醒的。”
“是啊。”易嬷嬷道,“出了这样的事,三房的下人都人心惶惶的,一个个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闵老夫人道,“三房也是时候立立规矩了,当初元裴活着的时候事事井井有条,如今治哥子承父业,自然也要极力恢复当年的景象,不能辱没了他的父亲英名才是。”
易嬷嬷道,“只是那陶涌毕竟是陶妈妈的孩子……”
话未说完,就被闵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那又如何?他自己不争气,便是谁的儿子又能怎样?惹出这样让人嚼舌根的丑事,还能留下一条命就是看在陶妈妈的面子上,否则……”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地冷笑。
易嬷嬷知道闵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不敢多说,顺从地站在了一旁。
闵老夫人问道,“治哥那边怎么样了?”
易嬷嬷道,“自从回了院子便一直没出来过,要去瞧瞧吗?”
闵老夫人摇了摇头,“算了,让那孩子自己静静心吧,别去打扰。”
易嬷嬷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人牙子也很快便上了门,她没有急着去三房领人,而是先来求见老夫人。易嬷嬷把她拦在了院门外,“这种小事就别麻烦老夫人了,你底下的人手多,有那一两个不听话藏着黑心的也是正常,老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
人牙子再三认错,易嬷嬷笑着将她送出了门。
人牙子当天便把人领走了,听说那女子起初还不断挣扎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但人牙子只是凑到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那女子便顿时老实了下来。
至于她说了什么,便没人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陶清便吩咐人将伤得昏死过去的陶涌送去了田庄。等白蓉萱吃过早饭,吴介便匆匆来报,“治少爷,陶清来了。”
白蓉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是吗?让他进来吧。”
陶清一进门,二话不说地跪在了地上,恭敬地向白蓉萱磕了个头,“治少爷,我无德无能,实在当不起管事之责,还请您换个人来做吧,我安心做个下人,一样会兢兢业业地做事。”
白蓉萱笑着接过了芳姑姑递来的茶,“我猜你也该来见我了,至于昨天发生的事和你并无关系,我也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既然事情都已经处置完了,你这个大管事该怎么当就怎么当,没人会说你什么的。至于陶涌,以后在田庄安心做事,也不失为一个出路。像他这样的性子,留在家里反而容易出事,你说呢?”
陶清无地自容地道,“我管教无方,给治少爷惹出了这样的乱子来,我实在没脸再做这个管事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白蓉萱道,“犯错的人又不是你,有什么可没脸的?你安心做好分内的事,不用理会旁人的眼光。若是有人敢指指点点说什么,你只管让他来找我就是了。”
一副要为他撑腰的口气。
陶清听得眼圈都红了。
陶涌作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治少爷却没有怪罪自己。他只有更加认真地做好分内事,才能报答治少爷的器重。
陶清跪下来冲白蓉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白蓉萱没有问陶涌是如何处置的,吩咐芳姑姑将他送出了门。芳姑姑是白家的老人,有些话白蓉萱不好说,她却可以趁机提醒。
芳姑姑将陶清送出了如意馆的大门,“陶清,我和陶妈妈昔年曾一起照顾过治少爷,情分不一般,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俗话说长兄为父,你父母早逝,你就该当起长兄的责任来好好教导陶涌才是,怎么能放任他不管,长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呢?听说他昨日还敢当着面顶撞治少爷,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底气!这要是三爷还活着,能容得他如此放肆吗?”
陶清惭愧地道,“都是我的错,总觉得他年纪还小,再大些就好了,没成想越大越不成样子,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教导好他。”
芳姑姑道,“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大管事,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讲究着,你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只怕这管事当不了多久就要易主,到那时是个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我点到为止,剩下的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陶清道,“是,我会将姑姑的话记在心里的。”
芳姑姑叹了口气,“陶涌的伤怎么样了?”
陶清道,“昨儿请了大夫,他身子素来强健,应该没什么大碍。”
芳姑姑点了点头,“兄弟一场,总不能真要了他的命,否则等你百年之后,如何有面目去见陶妈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陶涌不是个安分的人,只怕伤一好,在田庄又要掀起风浪来,到时候三房的事就够你忙的了,若是无暇顾及他,小心后院失火啊。”
陶清立刻会意,“姑姑放心,我会让人去田庄那边知会一声的。”
芳姑姑道,“田庄的事向来由王管事负责,你这个时候越了他去处理田庄,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跟王管事打声招呼,既能避嫌,也能少些口舌。”
家丑不可外扬,陶清真不想把事情张扬的人尽皆知。
可他也知道芳姑姑的话很有道理,只能一脸为难地道,“好吧,我让人去跟王管事说一声,拜托他帮着与田庄那边的管事打声招呼。”
芳姑姑见他听劝,欣慰地道,“既然治少爷没怪罪,那便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回去吧,三房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呢。”
陶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芳姑姑回来见到白蓉萱,将自己刚刚与陶清说的话都告诉给了她。
白蓉萱道,“你是府中的老人,见多识广,遇到事多提点他两句,对他也是受益匪浅的事,省得他走弯路。”
芳姑姑道,“陶清自己也是明白人,慢慢地就能想通了。”
白蓉萱微微一笑,起身去了小书房练字。写到中午,连翘前来见她,“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起用午饭。”
白蓉萱笑呵呵地答应了,连翘接着道,“六爷来了。”
白蓉萱的笑容就仿佛僵在了脸上似的,“六叔来了?”
谁说他忙的?分明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