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向闵六套话,最后怎么又变成他向自己询问了?
这家伙实在太精明了,一句话就能猜到自己认识邱家的人。
简直像鬼魅一样让人害怕。
白蓉萱迟疑着道,“我大姨母家姐姐的婆家便是邱家。”
闵庭柯想了想,将这负责的关系理顺后才恍然大悟地道,“嫁的是邱家的次子吧?”
白蓉萱一惊,“你怎么知道?”
闵庭柯道,“这还不简单!邱家的长子已经成亲了,这会儿适婚的人好像也只有次子了吧?何况邱家的长媳胡氏十分的厉害,便是邱家大少爷在她面前也不敢太过造次,邱夫人大概是怕再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会让两人打擂台,到时候不好收场。”
白蓉萱道,“我大姨母嫁去了苏州的董家,门第也不矮了。”
“苏州董家?”闵庭柯想了想,“是织造的董家吗?”
白蓉萱点了点头,“是的,六叔认识吗?”
闵庭柯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一些他们家的事,的确是兴盛过一阵,不过眼看着便又要不行了。”
白蓉萱不解地道,“为什么不行?”
闵庭柯道,“你自己想想。”
她要是能想到就不会问了。
白蓉萱正要开口,易嬷嬷已经跑了出来,“两位爷这是说什么呢?老夫人等着呢,赶紧吃饭去。”
闵庭柯便住口不说,“那你一会儿来找我,我再跟你好好说说这里面的事儿。”
白蓉萱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吃过了午饭,闵老夫人便让易嬷嬷带着两个丫鬟收拾一间房出来,留闵庭柯在这里午睡。白蓉萱也趁机起身离开,她回到如意馆,闲来无事又跑到小书房里写起了字。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连翘忽然走了进来,她笑着道,“大晌午的,治少爷也不歇一歇。”
白蓉萱客气地道,“没什么睡意,你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连翘道,“不是老夫人,是六爷让我来的。还特意叮嘱若是您睡着了便作罢,若是没睡就请您过去说话。”
白蓉萱诧异地道,“六叔也没午睡吗?”
连翘道,“没有,六爷换了床睡不着。”
一身的富贵病!
白蓉萱忍住笑,起身道,“好,那咱们赶紧过去。”临出门前想到答应闵庭柯的事情,又转身取了两幅父亲的字画带在了身上。
闵庭柯住的屋子离闵老夫人还有段距离,窗前种着一棵海棠树,此刻繁花满枝,看着就觉得喜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蓉萱不免多看了几眼。
闵庭柯趴在床前道,“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这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你老盯着它发什么呆?”
白蓉萱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进了门。
屋内特别的清凉,还熏了好闻的香。
闵庭柯吩咐人搬来了椅子,又让连翘去沏一壶茶送来。
连翘问道,“六爷要喝什么茶?”
闵庭柯道,“我想喝大红袍。”又问白蓉萱,“治哥,你呢?”
难道还让连翘沏两壶茶不成?
白蓉萱赶忙道,“我跟你喝一样的就行。”
连翘这才恭顺地退了出去。
闵庭柯向白蓉萱自然地伸出了手,“给我欣赏一下你父亲的墨宝。”
白蓉萱将字画交了过去。
闵庭柯小心地展开来,惊叹地道,“果然是好字,下笔如有神,看字识人,一看你父亲就是个心胸开阔有格局的人。”
白蓉萱道,“你还会看这个?”
闵庭柯道,“那当然了,要不然你也写几个,我帮你看一看。”
白蓉萱道,“我的字不好看,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闵庭柯道,“怕什么,又没有外人,就算你写得再丑,我也保证不笑话你。”
白蓉萱看了看四周,“这里也没有写字的地方呀。”
闵庭柯笑道,“这么大的白家,还能没有写字的地方?你也太小瞧白家了吧。”
等连翘送茶来的时候,闵庭柯便向她吩咐道,“找两个小厮抬张桌子过来,再准备笔墨纸砚,我和治哥写两个字打发时间。”
这大中午的,麻烦人不好吧?
白蓉萱一脸的愧疚。
连翘却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没一会儿桌子和文房四宝就准备齐全。连翘道,“奴婢给六爷研墨。”
闵庭柯摇了摇头,“不用,你出去吧,让我们两个自己待一会儿。”
连翘闻声便快步退了出去。
闵庭柯挽起了袖子,“我帮你研墨。”
“你?”白蓉萱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会做这些吗?”
闵庭柯无奈地道,“这不是长手就能做的事吗?我又不是没有,有什么不能做的?”说着便认真地研起墨来。
别说,那姿势和手法还真就一板一眼,很像那么回事。
白蓉萱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毛笔白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闵庭柯待她写完才拿起欣赏起来。
白蓉萱忐忑不安地问道,“怎么样?”
闵庭柯淡淡地道,“字不错,就是太娟秀了,像女孩子写的。”
白蓉萱吓得差点儿当场叫出声来。
她不愿与闵庭柯有过多的接触,就是担心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居然还是被他怀疑了。
不过闵庭柯也只是顺口一说,接着便把宣纸放了下来。
白蓉萱急忙改变话题,“六叔,听老夫人说你的字也很漂亮,不如你来写几个吧。”
说着便把桌案让了出来。
闵庭柯笑着道,“在我姑姑眼里,我就没有做得不好的事情,就算我写得如同鬼画符,只怕她也会觉得别具一格,是旁人领略不到的高雅呢。”
白蓉萱道,“老夫人也是看重你。”
闵庭柯什么也没说,拿起毛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写起字来。
他下笔轻灵,字迹也非常的飘逸潇洒,可每个字的最后一笔笔锋又非常的有力,显得干脆又果断。
倒真和他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白蓉萱趁机拍起了马屁,“六叔,你的字果然很好,难怪老夫人要称赞你呢。”
闵庭柯白了她一眼,“不是真心的话就不要说了,这些虚伪客套的话我平日里听得多了,在家的时候就想听些真话。”
白蓉萱道,“我说的就是真话!”
闵庭柯‘哼’了一声,“字这个东西是熟能生巧,练得多了自然就好。我曾和人打赌,半月之内能让路边的乞丐用标准的颜体写一首诗出来,若是我做不到,就穿着唱戏的衣服在上海滩的市中心走一圈。反之,对方便要穿着戏服在闹市区里露个脸。结果你猜怎么着,半个月之后,路边的乞丐不但写出了诗歌,而且字迹还非常的工整漂亮,着实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白蓉萱道,“难道那乞丐本来就会写字?”
“大字不识一个。”闵庭柯道,“我只是找了个地方将他关起来,然后半个月内只练一首诗,写得好了才有饭吃,不出几天就练出来了。我早年间有闲工夫,练字还比较勤勉,如今摸笔的机会就不多,这字也就停滞不前,怕是这辈子都没什么进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