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屿无语地翻着白眼道,「您这会儿不是没事儿吗?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
彭贤坤生气地骂道,「打你奶奶的比方!分明就是在咒你老子去死!」@:.
彭屿道,「您怎么连我祖母也给骂上了?她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会生您的气,夜里说不定还要给您托梦呢。」
彭贤坤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我这不是给你这兔崽子给气的吗?」说完又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无比地念叨道,「母亲啊母亲,儿子对您可没有丝毫不敬,纯纯是被这不肖子孙给气糊涂了!您老人家在那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顺便保佑儿孙们太平无事吧。」
彭屿有些想笑。
他爹还是很可爱的嘛……
彭贤坤一睁开眼,看到彭屿嘴边那玩味的笑意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眼里压根就没有我了!目无尊长,都是跟那闵六爷学的!我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岂是他说动就能动的?古往今来杀人偿命,我就没看到一个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的!」
彭屿笑着道,「照您这么说,邢万山是不是人命?六叔说动不也动了吗?」
彭贤坤惊愕地道,「什么?邢万山真是被闵六爷了结的?」
虽然之前听过相关传闻,但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却又完全变了味道。
彭屿点到为止,并没有多说,「要说家底,邢万山或许比不过您。但论手下人众之多,您可比不过邢万山。像他这样的枭雄尚且不是六叔的对手,更何况是您呢!别说能不能抓到凶手,就算真找到证据,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顶罪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到时候您已经不在了,还能管得了别人如何运作吗?彭家又是一团乱麻,自顾不暇,谁还能为您声张正义?」
彭贤坤这会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些年的族长毕竟不是白当的,他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一招的确有效又高明啊!」
彭屿道,「我是您的亲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您,我的话您也要往心里去。关于闵家的事情少说,哪怕别人问起,您也可以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不要谈及人家的家事就是了。」
彭贤坤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说任何闵家的事情了。」
彭屿满意地道,「这就对了。」
彭贤坤还是心有余悸,「你说……闵六爷真得敢这样草菅人命吗?」
彭屿淡淡地道,「也不算草菅吧?那邢万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杀了也是为民除害。何况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到底是不是六叔动的手,我也有些拿不准。不过邢万山死之前,的确和闵家闹得不大愉快就是了。」
彭贤坤道,「少了一个邢万山,还会冒出什么百山、十山来。只要上海摆在这里,就如同灯火一般,总能引来无数飞蛾小虫。你且看着吧,渡头那边总不会平静太久,才会再起波澜的。」
彭屿道,「各扫门前雪,只要不动到彭家来,咱们自然不用去理会。」
彭贤坤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这小子,分析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虽然你大哥是长子,可你又不是外人,一个锅里吃饭,你没事儿的时候多点拨他几句,让他也赶紧成熟起来才是。这样就算哪天我突然死了,咱们彭家也不会倒下去。难道彭家垮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彭屿微微一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每每提起家事,彭屿都是这样置身之外的态度。
彭贤坤无奈至极,「你说说你,到底想怎样啊?」
彭屿道,「我想分家,您能答应吗?」
彭贤坤想也不想地道,「做梦!别说我还活着,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才过几天好日子,你就开始起幺蛾子了。」
彭屿道,「这不就得了!我想做的您又不答应,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彭贤坤叹了口气,也有些心疼儿子。站在彭屿的立场上,分家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可为了彭家和长子,彭贤坤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他低声道,「除了这个要求,今后不论你做什么,爹都答应。」
彭屿却干脆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不吭声了。
彭贤坤拿他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白家外长房此刻回程的马车里,白修朗正不敢置信的和父亲说着二房与姚培源的事情,「这……可能吗?二房动了什么关系,怎么会和姚培源搭上话呢?」
白元则道,「这有什么难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搭不上的?姚培源手下的川军英勇善战,势力庞大,曾绍权拿他根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军饷上做些文章。姚培源要人有人,要地有地,最缺的就是养活人的钱。而白家偏偏家底雄厚,远近驰名,这样送上门的肥肉,姚培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张口呢?」
白修朗道,「可二房是什么时候与姚培源牵扯上的,为什么咱们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白元则道,「近来咱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将家业交还给治哥的事情上,哪还有心思去理会二房?怕就是被他们钻了这个空子。」他后知后觉地道,「我还说呢,二房怎么会忽然转性,居然没有在交接家业一事上大做文章,原来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幸亏今日得闵六爷指点迷津,否则咱们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白修朗道,「闵六爷此人的消息当真及时,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想他这个年纪,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呢?难不成要在每一家都安插眼线吗?」
白元则淡淡地道,「有钱能使鬼推波,只要肯出钱,要什么消息得不到?」
白修朗急切地问道,「爹,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元则道,「闵六爷不是已经放过话了吗?咱们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就是了。」
「什么?」白修朗不解地道,「可万一……」
白元则轻轻摇了摇头,「你只管放心,这个「万一」不会出现的。别的不说,闵六爷是绝不可能让白家与军方牵扯上任何关系的,否则动了闵家的利益,他会坐视不理吗?」
白修朗道,「爹,您就这么相信闵六爷?若是他失手了呢?」
白元则笑着道,「朗哥,要是连闵六爷都做不到的事,你觉得靠咱们外长房做得到吗?」
白修朗宛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闵六爷都做不到的事,旁人更是望尘莫及。
白元则道,「军方的势力非同小可,除了闵家之外,其他几大家族也愿意看到白家和他们走上一条船。更何况还有曾绍权呢,他会眼睁睁地让姚培源顺心如意吗?这里头的关系十分复杂,可不只是白家一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