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苏成先也在这里。
想到闵庭柯素来不待见他,白蓉萱不免有些担心,目光也落在了闵庭柯身上。
闵庭柯却仿佛压根没注意到苏成先似的,自顾着和围拢上前的人说话,态度极是客气。
分明是故意做给苏成先看的。
白蓉萱忍住笑,不动神色地站在闵庭柯一旁,等着看热闹。
彭贤坤却凑到她跟前儿来到,“治少爷,您也过来了。”
白蓉萱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忙客气的行礼问候。
彭贤坤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热络地道,“大家同在上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里出了这种事,能不来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卢家先前闹出那样的丑闻,换作是谁都不愿意往来。
白蓉萱没有多说,而是问起了彭屿。
提到令人头疼的儿子,彭贤坤无奈地道,“他啊……不知道谁又惹到了他,与人赌气不肯出门呢,今日我叫了他几次,他也没答应。”
白蓉萱笑了笑。
这个彭家也是够有趣的,出门办事不带长子,反而都是次子彭屿陪着。
卢大老爷见众人都围在门口说话,赶忙道,“快进里面做,哪有让贵客站着说话的道理?”一边说,一边又吩咐下人送茶,招呼的极是殷勤。
众人拥簇着闵庭柯和白蓉萱入内,苏成先这才缓缓起身,一脸笑意的道,“闵老弟,你也来了?”
闵庭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苏会长也在。”
苏成先道,“卢老弟家中出了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来呢?大家同为商道中人,更该相互提携,互相帮助,闵老弟,你说是不是?”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意有所指。
闵庭柯笑着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屋内众人也都是心思灵敏之人,见这两位你一句我一句的,都笑着在一旁打马虎眼,谁不愿意掺和。
恰好丫鬟送来茶水,卢家大少爷亲自斟了茶送到闵庭柯的手中,“感谢六爷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您这份恩情,我卢家上下定会铭记于心。”
闵庭柯笑着接过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表情却显得异常玩味。
白蓉萱先是不解,随后才反应过来。卢家大少爷这番话乍听之下没什么毛病,但仔细斟酌,却得罪了在座的所有人。要知道这些人哪个不是一家之主?要忙的事情多不胜数,可他单单感谢闵庭柯,难免会让其他人不快。
也不知道卢家大少爷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卢大老爷显然也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不只是闵六爷,在座的老爷这份人情,我卢家也都会记在心上,只求他日能略做报答。”
众人虽然心中不满,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神色,说着言不由衷的虚伪话。
闵庭柯懒得和他们为伍,自顾着喝茶,头也不想抬。
直到此刻,白蓉萱才明白了闵庭柯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本意。
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成先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闵老弟,过几日华洋商会举办的舞会,你可一定要莅临捧场才行啊。”
闵庭柯道,“能去自然是要去的,别人的面子我敢不给,但你苏会长的面子,我却是一定要给的,可就怕手头的事态多,实在腾不出工夫来。”
苏成先道,“一点时间罢了,闵老弟诚心要挤,总能挤出来的。”
闵庭柯微微一笑,“我比不上苏会长自在,舞会是今天办完明天办,我这里手忙脚乱,连个喘气的工夫都没有,往哪里挤呢?”
苏成先道,“闵老弟贵人事多,这是众所周知的,只是这场舞会还邀请了管市长出席,闵老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为了管市长,也该屈尊降贵来坐一坐才是。”
居然还拿管泊远出来说事。
闵庭柯毫不客气地回道,“这可真是山中十日,世上千年啊,我才去六安寺住了一天,没承想上海滩就变了天,我竟不知道管泊远何时加入了华洋商会,和苏会长坐上了一条船。”
他光明正大直呼管泊远的名字,显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
苏成先脸色微变,“闵老弟快别说这样的笑话,我华洋商会何德何能,怎么敢和管市长相提并论呢?不过是借着他老人家的寿诞,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罢了。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管市长乃是上海的父母官,大家和他走动得近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阿谀奉承也能说得如此明目张胆。
闵庭柯更加瞧不上他了。只听他冷淡地道,“苏会长在上海滩也行走多年,怎么到了今日眼皮子还是这么浅?这句背靠大树好乘凉放在别人家或许管用,但在闵家,却毫无用处。我就是大树,还要依仗旁人吗?”
白蓉萱坐在一旁,也震惊不已。
这话……也太狂妄了吧?
苏成先咬了咬牙,强撑着笑脸道,“闵家家大业大,又有洋人在背后撑腰,我们自然是不能比的,只能另求他路,也是为了生存。”
他故意加重了洋人在背后撑腰一句话,好像闵家能有今天,靠得全是洋人势力一般。
白蓉萱立刻警觉起来。
这苏成先分明就是故意的,若是能激怒闵庭柯,让他说出对洋人不满的话来,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断了闵家和洋人的往来。尤其在座还有这么多人听着,洋人不得不信。
苏成先这只老狐狸,果然阴险奸诈,防不胜防。
她正准备开口提醒闵庭柯,却见他风轻云淡地道,“世道就是如此,又有哪个是容易的呢?我看苏会长还是收收心,多把心思用在商会上,不愁没有发展,这舞会办不办……也就那么回事吧。”
言下之意是管泊远未必会买他这个好。
饶是苏成先城府极深,又老谋深算,可也经不住一个年轻得可以做他孙子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张狂。
他再也撑不住笑脸,冷冷地道,“多谢闵老弟提醒,我一定记在心上。”
场面弄得如此之僵,身为主人的卢大老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方都是不能得罪的,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好在卢家大少爷见状上前道,“闵六爷,我最近得了件据称是前朝真迹的古画,您知道我是个不着四六的,根本不懂这一行,想请您帮着掌掌眼,免得我受骗上当。”
闵庭柯闻音知雅意,笑着道,“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对这些也不太懂,要是看走了眼,你可不能怪我。”
“那哪敢?”卢家大少爷客气了几句,闵庭柯便向众人打了声招呼,带着白蓉萱去了卢家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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