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现在能画画吗？”
玉溪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看不懂老板手上拿着的画笔和板子，她活了这么许多年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她莫名心中生出些自惭形秽来。
“不好意思，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若你愿意等可能要等许久。”她听到摊主那样说。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从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动作，不过是涂涂抹抹那张画纸上便显现出神采来，看着她画画已经是一场很美好的享受了。
“这画的是什么画？国画？水彩画？”玉溪问道，对于画的认知她只有很小的时候的记忆，那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盒画笔，那时候的她真的好开心。
那是她第一次得到老师的奖励，她拿着那盒画笔不舍得动，可那盒她舍不得动的画笔第二天便被翻了出来。
她被狠狠打了一顿，那群人诬陷她偷钱，可她从来没有也不敢，因为她还想好好活着，她还不想被打死。
后来她真的学会了偷，那次她没有等着别人发现，她借着得来的东西逃了出来，那之后她终于重获新生。
再次回想那时候的日子每次都是一场噩梦。
可怕到每次醒来她都呼吸急促，但每次她都有好好抱住自己，一同抱住的还有那些多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自己。
“都不是。”虞璐失笑，“是油画。”
“油画？没听说过，不过你这画的挺好看的，等会儿也给我画一幅这样的呗。”思绪被拉回，她笑了笑。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副自己的自画像，但她听说人的画一般是比真人要好看的。
她也想见见自己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是否美丽得让她忘记从前的所有。
“不好意思了我是不画油画的，要画的话就只有素描画，油画拿着太过麻烦。”老板说道。
她表情一怔，不画吗？可她分明看见老板正在画的那副画色彩是那样美丽，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呢，她忍不住阴暗地想是不是她看出了自己的经历。
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是知道自己是个天煞孤星一样对自己避而远之？为什么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告知她这世界厌恶她，或许她真的该活在这世界上吗？或许她是不是不应该拼命逃出那个让人窒息的村落？她是否就该如同那些烂泥一样生在土里烂在地里？
“你可以看看我这张样例，看着也是好看的，我可以画的比这更好，如果你喜欢的话待会儿我将将这幅画画好之后就给你画。”察觉到那人的落寞虞璐补充道。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可她不想让她这么失落，如果她的话能够安慰到她的话，如果她力所能及的话。
“谢谢。”她绽开笑颜，她立刻就开心起来。
其实这是世界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自己的是吗？她并不是为所有人嫌恶，至少也有人愿意为她做些什么，她忍不住这么想着。
模特听着心中有些愧疚，原来老板是真的不画油画，可她为自己破例了。
与此同时心中越发感激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会这样帮助她了，自从入行后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冷硬。
久违的善意让她迅速地愉悦起来。
她好像为老板做不了什么，只能用感激的目光瞧着正认真作画的那人。
虞璐恍然未觉继续绘制。
油画绘制好了之后虞璐便将画小心递给了模特。
“还得晾一会儿如果你现在要回去须得好好注意些，千万别让画晕色了。”
“我知道的，多谢了，我会您今日的帮助的。”模特感激道。
“应该的。”
才不是应该，她今日上午并不是没有找到过旁人，可旁人听了要么开出天价，要么因为自己的急迫坐地起价，她大约也知道自己今日是捡了个便宜，她几句微不足道的感谢才是应该的。
“不不不，我是真心想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明天的工作就要失误了。”
一阵感谢之后模特欢喜地拿着画离去了，虞璐重新抽了一张画纸出来。
“你想画什么样子的？”虞璐问道。
“我不知道。”玉溪怔怔道，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看着年纪不大，面目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风霜，有着远不是这个年龄的枯萎之态。
“我给你画一幅动漫主题的怎么样？”虞璐耐心道。
“什么样的动漫？”玉溪好奇地问道，她从来没有看过动漫，甚至是电视也是在逃出来之后她才有资格看的，在那个家里她从来都不被允许出现在有电视的那个屋子里。
她又忍不住自卑起来，如果她的从前不是那样不堪她现在是否也能够如面前的摊主一样拿着画笔呢？
“她是一个坚韧而又富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她坚强勇敢地保护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有很多人喜欢她。”虞璐温柔地说道。
玉溪笑了，她的脸上出现大大的笑容，整颗心像被泡在暖暖的热水中。
如果除去眼角的泪的情况这一副场景一定更加美好。
“好。”她笑中带泪。
虞璐也笑了笑。
虞璐手中不停，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做了这么多个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她似乎格外为面前这个女孩心疼。
不多时一幅画便出现了，玉溪在镜子中见过自己笑的时候的样子，可那并不好看。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笑起来能这么美，画上的人笑容洋溢出来的阳光与活力那么美好。
“谢谢，我很喜欢。”玉溪认真说道。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最美的样子。
“希望你能像她一样勇敢坚韧，所愿皆成真。”虞璐笑着回道。
玉溪没有回答。
“你这孩子我看与我有缘，这幅画老头子送你了！”一旁的林老摸着胡子说道，一边将钱扔给虞璐。
“为什么？”玉溪疑惑地问道，她们不过素昧平生，为什么他会送自己这幅画？
“我不要。”这幅画她并不是买不起。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缘分。”林老笑得高深莫测，“我观你祖上于我有缘，这缘分就应当应验在你身上。”
“老板，多少钱？”玉溪固执地问道。
“这幅画是送你的，你刚才等了很久，这幅画就当做是赔礼。”虞璐道。
“不行……”
“往日都是这样的，若是有人愿意等那么久只为了一幅画我都会送他们的，流水易寻，知音难觅，又或者说其实你不喜欢？”
“不是，我很喜欢。”生怕被误解不喜欢，玉溪着急地补充道。
“那就行了。”虞璐道。
玉溪愣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了声谢谢。
她宝贝地将那副画收起来，那里面装着好多美好的东西，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幸运的。
玉溪走后虞璐莫名盯着画板静默了一会儿，心绪有些波动。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真的是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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