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姝茫然地抬起头,勇于做自己?
她从出生到现在,她的人生都被安排好了一切。大到几岁念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几岁接手家族企业,甚至连结婚人选父母也是提前告知安排好了,小到一日三餐吃什么。
她一直循规蹈矩按着父母铺设的路走,除了结婚外,每一样她都完成的很出色。她一直也是父母的骄傲,是沈家捧在手里的掌上名珠。
两家老人有时候会互相打趣,会说让你家孙女嫁给我家孙子,这样就刚好做亲家。那时他们的父母在一旁都没有干涉反对,因此她从小便以为她长大后要嫁的人就是时夜。时夜这个人除了家里长辈看好的因素外,她自己也很喜欢时夜。时夜长得好看又优秀,家世又好,她身边的同龄人中没有比他更出色的男生了。她嫁给时夜,沈家便会如虎添翼。
她现在不就是在勇于做自己,争取自己的幸福吗?
她哭着摇摇头,“伯母我不懂,我现在就是在勇于做自己。”
时夫人看她哭得可怜,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问她,“你知道为何夜儿不让你喊他哥哥吗?”
“我喊他一起去吃饭,他就让我不要喊他哥哥。”提起这个沈名姝就更难过了,“从小我就听时爷爷和我爷爷他们说,让我长大后做时家的儿媳妇。伯母,当初你们在旁边也没有反对的。”
“现在为何要劝我放弃时哥哥?”难道不应该去阻扰那个哪里都不如她的温昕月吗?
提起这个时夫人就有些愧疚:“名姝,这件事是我们大人做的不对。当初你爷爷和时爷爷在双方孩子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承诺要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没有想到两家生的孩子都是男孩,这才想把亲事延续到你们这一辈。”
“如今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我们想着你们从小一块长大,要是未来真能成为了,也算全了两位老人家的心愿。可时夜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孤僻不愿搭理人,就连开口叫我这声妈,都是在十一岁那年。”说到这里时夫人想起过去的往事,嘴里苦涩。
时夫人忍着难过:“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能靠近接触他的女生,伯母也期盼你能走进他心里,成为时家的一份子。”
时夫人想起儿子今天的表现,心里的难过少了许多。从一开始的走红毯到进门温昕月和时夜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让她觉得他儿子终于像个正常有七情六欲的人了,有了凡间的烟火气。实在想不到,有一天她能看见自己家儿子带个姑娘回来见她。
当时时夫人知道儿子有女朋友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对的是惊吓。她没有想到她儿子这个性格,竟然也会有人喜欢。后来听到女生的基本情况,她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她不太喜欢温昕月,不是说待在豪门久了,她有了等级的偏见。而是两个不同阶级的人生活在一起,生活会有更多的摩擦,古人讲的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
时夫人问:“名姝呀,你认识夜儿这么多年,见过今天的夜儿吗?”
沈名姝想了想,时夜总是对她视而不见,有时候惹他烦了他才会开口怼她。像上次开完会她喊时夜一起去楼下咖啡店吃饭一样,虽然她带了一点点不纯的目的。
而时夜和温昕月在一起的时候,时夜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却和跟她待在一块的时候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沈名姝这会冷静了下来,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伯母,答非所问就是答案了吗?”
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一次成功过让时夜和她一起去吃饭,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向梁静茹借了多少勇气。她早该想到了时夜的答非所问,不就是答案了吗?
时夫人见她开始想通了,“态度也是答案的一部分。”
剩下的话时夫人没有再多说了,也不便多说。她是时夜的母亲,沈名姝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希望今天这番话能让她醒悟。并且宴会也即将开始了,她是宴会的主人,不能继续陪沈名姝在这里耗着。
时夫人走出客厅,微信收到儿子的信息。时夜给她发了一张空盘子的照片,空盘子上有食物的碎渣。紧跟着来的,还有两条微信。
“我偷偷拿时夜手机给伯母您发的,我盯着他吃完这盘食物啦。您放心~”
“他要回来了,我把消息记录删了,不然他又要‘冷暴力’我了,呜呜。”
时夫人能顺着这两句文字想到温昕月那张委屈的脸。
很可爱又有趣的女生,她想。
而温昕月这边正得意地将手机还给时夜,低头又干了一口慕斯蛋糕,照片上那空的盘子是她吃完的。
时夜接过手机,两个人的指间有短暂性的接触,和他冰冷的体温不同,被她握过的手机都带着她的温度。
温昕月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叮嘱时夜:“不论女人还是女孩,哄哄就好了嘛。我知道你是神,不吃人类的食物。那你就装装样子哄哄她,反正神明大人大手一挥,法术一动,就能处理掉这些食物。”她边说还边举起叉子比划了一下。
时夜躲闪了一下,害怕她的叉子叉到他。
温昕月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比较危险,带有歉意地笑了笑,安分地收回叉子:“但是在你妈妈眼里你只是她的孩子,她也不知道你是神。你也知道我们凡人不吃食物会死的啦,她这是在担心你。”
她想了想用一句网络热语总结:“她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但她是你亲自挑选的家人,可以的话就多哄哄她。我们人间的见面,是见一面少一面。”
一句话完美概括了时夜和时夫人的关系,她有些高兴,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挺对的。就是不知道时夜有没有听进去,温昕月放下手中的餐具,她吃饱了。
时夜清俊眉目微敛,慢条斯理地将手帕递给她,吃东西都堵不住温昕月那张嘴。
温昕月顺手接过并说了声谢谢,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时夜这个直男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个手帕的意思,该不会是让她把嘴闭上吧?
捂住嘴,别说话?
温昕月狐疑地看着时夜,时夜眼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心里暗道,还不算太蠢。
六点半,宴会正式开始。
温昕月和时夜待在一块,这期间不少人主动和时夜交谈。时夜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地点点头,没有过多交谈。时家是宴会的主人,也是s市名流之首,多的是人主动巴结时家。这些人都很有眼色地没有探究温昕月的身份,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今晚的任务是做一个花瓶。
也有偶尔例外的时候,一些实力不容小觑的企业领导人,谈到正事的时候时夜会深入和对方多交谈几句。温昕月站在旁边当花瓶,浅笑着轻抿口红酒。她也不敢喝多,怕不小心就醉了。
她没有喝醉过,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样子。温昕月这种小心谨慎的性子,是压根不敢喝醉。就是酒杯举久了,手有点酸。
时夜用余光看了一下温昕月越来越淡的笑容,拿走温昕月手上的酒杯放在桌子上,主动结束了交谈,礼貌道了句“失陪。”
然后,他牵起温昕月的手,穿越人群,朝宴会门外走去。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温昕月大脑宕机,由着他牵着她穿过人群,她在他身后,看着眼前逆着光的背影,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时间好像静止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宴会上交谈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注目礼。
月牙般的月亮挂在天上,风掺加着桃花花瓣飘进宴会大厅,空气中有股桃花的清香。温昕月看着时夜在宴会门口停下,对方冰冷的手,冻得她微绷起肩。
“时夜你这个温度正常吗?冷到我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冰冷的液体染红了时夜的衬衫。她失声,没一会,她的双手被沾满了鲜血。
风中飘落的桃花越来越多,桃花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而此时,时夜漠然转过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带有花纹的冰刃长剑,他指间带着蓝色流光,举起长剑带着蓝流光直直刺向她。
“啊!”温昕月尖叫着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门口边一双黄绿眼睛盯着她。她眼里满是恐惧和害怕,胸膛上下起伏着,身上的长裙早已经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汗蒸房出来一般。
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丝血。
是梦。
今晚上的宴会时夫人很照顾她,特地把她带在身边,处处照顾着她。一晚上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夸奖的话,和时夜的交集很少,并没有出现上述画面。宴会九点钟就结束了,宴会结束后时夫人亲自带温昕月去她的房间,还给了她们夫妻俩的见面礼。
时爸爸还在外地出差,这个见面礼是时爸爸特地叮嘱时夫人的。不管以后成不成一家人,既然是儿子带回家里的人,她们做父母的自然要把礼数做齐。见面礼是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时夜的生日。那张银行卡被温昕月放在床头柜那。
温昕月拿起桌子上的银行卡,紧握在手中。今晚的梦,真是一个很惊悚的梦。
“喵。”黑夜中一声细长的猫叫响起,声音的来源正是窝在门边黄绿眼睛的猫。
在寂静深夜中,一声细长的猫叫带着点恐怖的味道。牙口好是一只黑猫,夜晚温昕月靠它黄绿色的眼睛去确定它的位置。
牙口好平时很少开口叫唤,它有些不对劲。温昕月将银行卡放回原来的位置,下床想去看看牙口好怎么了。
牙口好看见她下床了,跳起来拧门把手,‘咔’地一声门开了,牙口好走了出去。
温昕月穿上人字拖,跟在牙口好后面。它走一段路就停一下,像是在等温昕月跟上。
温昕月跟着它:“牙口好,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两点左右,时家很安静,这个点人们都在睡觉。
牙口好走在前面没有理她,只是加快了猫步。温昕月跟着它下了楼,走出了时家大门。时家位于s市的一座半山腰上,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夜晚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而出了时家外就是一片树林,漆黑的夜里,一阵风吹过树木发出唦唦的声音。
牙口好行走的方向正是这片树林,温昕月站着不动了。这么晚的深夜,她不敢一个人进入这片树林。她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从来不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
“牙口好你回来,你要找什么东西明天再帮你找,我现在好困,要回去睡觉了,没空陪你玩。”温昕月说完就打着哈气,一脸疲惫的样子。
黑猫停住脚步,深夜中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盯着她,发出一声凄惨地猫叫。
黄绿色的眼加这一声猫叫像是午夜凶铃,她头皮发麻,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温昕月转身就往回跑,事情太不对劲了!
牙口好不会在她做噩梦后还窝在门口无动于衷,更不会大半夜带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上一次她梦见时夜过去的事,牙口好紧张地跳上床窝在她旁边。
空气中又飘来梦里那股桃花香,温昕月吸入了一些,反应就变得迟缓。等她意识到香气有问题,屏住呼吸时已经晚了。她慢动作地转过身,循着香味指引的方向走进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