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昕月醒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在那片树林里,只不过她是在时夜怀里醒来的。而时夜靠在一颗大树下,双眸紧闭,乌发湿透。雨水顺着他发梢流在脸上,长密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一身雪白的衬衣被殷红的鲜血染红,血液混着雨水从他的指尖蜿蜒流淌到土里。
她急切地用双手捧起他的脸,“时夜醒醒,你醒醒。”此时她手上的伤口奇迹般地已经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明明说好了不要再救她这个累赘,他怎么还要救她?这次救她,他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你醒醒,你是傻子吗?我都说好了不要再救我了。”她掀开时夜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时夜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好。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有又深又长的伤口,一些是她亲手划伤自己的身体同等反馈给时夜,还有一些是在和魇打架的时候落下的。
温昕月在魇说牙口好身上有时夜力量的时候,她就举一反三的想到牙口好是抓伤了魇,魇的伤口上才有黑气出现。她的身上有时夜的一半力量,那么她也可以用血去杀魇。
那种绝路下她只有拿命放手一搏,才有生存的机会。她身上每一处伤口都会同等出现在时夜身上,他也曾感同身受她的痛。
温昕月将时夜的左手搭在她肩上,用身子撑着时夜整个人的重量。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被她这个一米六五的女孩扛着,让她的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劲。
雨中传来一声猫叫声,牙口好跳到温昕月面前,朝她喵叫了两声。
熟悉的猫叫声,温昕月定睛一看,这是真正的牙口好,不是假的。她很开心牙口好没有死,瞧见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奇迹般消失了,牙口好也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和牙口好因为时夜这个心软的神才得以活下来。
她叮嘱:“牙口好你快回去找人来帮我。”
“喵~”牙口好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朝她喵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后,动作敏捷地消失在雨夜中。
时夜手指微微动了下,眼睛缓缓睁开,眼前的女孩正步履艰难地扛着他往前走。
他说:“你是谁?”眼前的女孩很陌生。
温昕月蓦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回头,声音的主人正用明净清澈的眼神看着她,这种眼神她从来没有在时夜身上看见过。
“你不认得我了吗?”她艰难地开口,少女脸颊沾着雨水,被雨水打湿的秀发自然地垂下,雨中的她有种美得窒息的易碎感。
时夜蹙眉:“你在哭。”
他认得她吗?他不记得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她在哭。
“我没有,那是雨水。”温昕月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
时夜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神是不会骗人的。”
温欣月语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在哭。这场雨像是来了十个萧敬腾,眼泪流在脸颊上她都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她看时夜的精神状态正常,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时夜摇摇头,“我是神,不认识凡人。”
温昕月:“”死去的失忆加中二梗开始攻击我。
“还能走吗?”她忽略他前面说的话,已经确认这次时夜救她的代价是失忆。
“去哪?”他疑惑。
温昕月:“带你回家。”
“我没有家,上千年来我都是守护着地球的神明。”时夜开口反对,但是身子还是紧跟着她的脚步走,“你是谁?”他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神。”面对这么中二又单纯的时夜,她在脑海里想了想该怎么解释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时夜这个失忆会持续多久,她在他身边得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温昕月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你女儿,你要是不信可以检查一下,我身上有你一半的力量。”
时夜:???
时夜大受震惊,瞳孔瞬间放大,好看的眉眼间写满了不可置信,脚步踉跄了一下,一米八五的他没站稳直接倒向温昕月。温昕月哪里承受的住一个男人的重量,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时夜正好压在温昕月身上,鼻尖对着鼻尖,没有吻上。
温昕月痛地倒吸一口气,她以为时夜是哪里不舒服没站稳才摔倒的,担忧地问他;“你没事吧?”
时夜看着自己压到了人,他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顺手还扶了一下他新出现的‘女儿’。两人双手接触的时候,他感觉到这个‘女儿’身上的确有他的力量。只是他什么时候生了一个女儿?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对方一直和他平辈称呼,他说:“你为何不喊我做爸爸?”
温昕月:“”时夜你失忆了还想占我便宜。
没有等温昕月回答,远处就有手电筒的强光照过来,并伴随着温伯一声声少爷的呼喊。温昕月看向光的方向,牙口好在最前面的位置,牙口好身后的温伯带着三四个保镖撑着伞从不远处跑来。
温伯赶到就连忙给时夜撑伞避免他被淋雨,看见他手上的伤痕,温伯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哎呦!我的少爷你这是怎么受伤了?伤的这么严重。”
保镖给温昕月撑伞,温昕月抱起地上的牙口好,牙口好也湿透了。她顺了顺牙口好身上的雨水。
时夜对突然间出现的温伯很疑惑,下意识地看向温昕月。对比起这些人,他更愿意相信身上有他力量的‘女儿’。
他的‘女儿’说:“温伯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这里下着雨。”
温伯:“好好好,赶紧回去,少爷都淋湿了。”
回到时家,时家已经灯火通明。前面温昕月派牙口好回来喊人,牙口好便找了它认识的温伯,拽着他往树林走。温伯不知道牙口好在雨夜喊他做什么,而且还是那漆黑的树林。温伯便想去问一下时夜,时夜比他懂这只猫的想法。没有想到少爷不在房间,温小姐也不在房间。
这只黑猫一直冲着他喵喵叫,语气又很不友好。他就喊了时家几个保镖跟着他一块去树林里看看,没想到惊醒了时夫人。
时夫人是今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堵得慌。她听到门外有动静想起来瞧瞧,才从温伯的口中知道两人不见的消息。本来就失眠,又听到两个人不见的消息,干脆她就一直待在客厅等待温伯她们回来。
时夫人看着全身湿透的两人一猫,赶紧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等她走近一看,时夜身上有不少伤口。
“夜儿,你这是去和人拼命去了吗?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口?快喊陈医生过来。”时夫人急切地想去握住时夜的手腕,时夜躲了,站在温昕月身后,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时夫人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身子僵在原地,看着自家儿子对她防备的眼神。霎时间,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温昕月看见时夫人哭了,有点被惊到。时夫人看上去是个坚强的女人,怎么突然间就哭了。温昕月想上前安慰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阿姨,时夜他可能”
“昕月我懂,夜儿他只是病又犯了。”时夫人反而安慰她,“先让他回房间,让医生救治一下。”
温昕月现在才是真的一头雾水,时夫人说的这些话她都懂,组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她的意思。好在时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没问她为何时夜会变成这个样子,反而先让医生救治时夜。这样子暂时省去了很多麻烦,温昕月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时夫人解释时夜变成这个样子。
由于时夜谁都不信,只信她这个‘女儿’的话。温昕月便带时夜上楼回他的房间,时夜懵懂地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好奇地打量这一切。
醒来便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
两个人都淋了雨,温昕月没有顾得上自己,先去浴室给时夜放水,浴缸蓄满水需要一段时间,可以先用淋浴洗头。她喊时夜,“时夜,你在外面找一下要穿的衣服。”
时夜不知道衣服在哪里,他没动。温昕月出来的时候,时夜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上的伤口,见她看向他,他忽然眨了两下眼睛,喉结缓缓地动了动。
他这个女儿,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样子,他没去拿衣服,她不会是要生气了吧?
温昕月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看见时夜待在那不动,身上的伤口在流着血。她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责备她自己:“我这个脑子今晚进的水真的够多的,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还泡澡。”
她说完转身去给时夜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问他,“能自己洗澡吗?”
时夜点点头,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她的衣服。
温昕月:“”这手抖成这样确定能自己洗澡吗?
“你先进去,然后把衣服脱了。”温昕月想着还是简单用热水给他擦一下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
时夜愣了,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微红。
温昕月见他还在原地不动,催促:“快去,等会陈医生来了。”
时夜这才进到浴室,站在浴室里手足无措。温昕月也跟了进来,留意到他脸上的微红,后知后觉间明白了些什么。这个时候的时夜还挺单纯。
“来,头稍微低下来点。我帮你用热水简单洗一下头,等会你把上衣脱了,后背你擦不到,等会我用热毛巾给你擦一下。其他地方你自己可以够得着,剩下的你就自己来吧。”她解释。
时夜乖乖低下头,温昕月踮起脚尖用花洒给他冲洗了一下,便用热毛巾帮他擦干他的头发。柔软的头发被她握在手中,浴室里热气缭绕,他耳朵悄悄红了。
“你骗我。”他小声道。眼前这个女孩绝对不是他女儿。
温昕月没有听清,“嗯?”她正在帮时夜脱掉上衣,用热毛巾给他擦拭上半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伤口的位置。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她没给时夜说话的机会,将手中的热毛巾递给时夜转身出去,顺便关好了门。
她出了浴室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刚才在浴室里看见时夜身上的伤口,她心里又愧疚又难过。
“昕月,夜儿好了吗?”时夫人带着陈医生出现在门外,“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你这一身湿漉漉的,很容易感冒的。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叮嘱了厨房熬了姜汤,等会你记得喝。”
温昕月:“谢谢阿姨,时夜差不多好了,您可以进去了,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再过来。”
时夫人点点她,叮嘱她赶快去。温昕月回去她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热水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真的活了下来。她简单冲洗了一下,换身衣服后赶去看时夜。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时夜:“我不要,都拿走。”
时夫人:“夜儿听话乖,这是为了让你赶快好起来。”
时夜:“神不需要这些,你们都走。”
听到神这个字,温昕月心下一跳,赶紧走进房间。
“这是怎么了?”温昕月问,时夫人和陈医生两个人站在时夜床边似乎没有听到神这个字一样,而时夜一脸抗拒的样子。
时夫人无奈地说道:“他不肯打针,陈医生说了,他这个伤口不打针会发炎。”没有谈神这个字。
时夜瞧见温昕月来了,倔强又冷漠地撇过脸不去看她。温昕月了然,问陈医生,“不打针吃药也可以的吧?他现在情绪比较激动,麻烦陈医生还是开药给他治疗吧。”
她说完给时夫人传递了一个眼神,时夫人让步,点了点头同意了温昕月的提议。在临走前时夫人纠结了好久,终于把温昕月拽到墙角,低声和她说:“我这个儿子呀,可能患有幻想症,一失忆就会说自己是神明。”
温昕月:???
时夫人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他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等有机会再和你说。”她说完就走出时夜的房间,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温昕月:说话说一半,真的很吊人胃口。
带着疑惑温昕月坐在了时夜床边,时夜没有看他,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凡人的药物对神明是无法起效的。”
温昕月起身将被子给他盖好,“嗯我知道,我不让你吃药,你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