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时,月已中天,真正的深夜了。
我跃上屋顶,冷佚竟然还在,这男人敢情是不用睡的。
“吃了闭门羹?”他冷冷的声音带着嘲讽,但这个时候我没有力气与他争执,整个人很疲倦。
“嗯,死心了,对于一个对自己无心的女人,我还能怎样?”我沉声道,声音充满落寞与悲凉。
“是不是真的无心,我倒有一个办法试出来,你要不要听听?”他的话像在我无边黑暗的心点燃了一丝亮光,难道无心还有真假?只是我忽略了他眸子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方法很简单,我与你在她寝室门前大打出手,你只要打不还手,被我打致重伤,最好要吐血,断几条肋骨,如果再昏迷几个月那就更好,如果她对你无心自然漠不关心,如果她对你上心,自然是打在你身,痛在她心。”
“冷佚,你这是想公报私仇。”我黑脸。我濯傲又不傻,怎不知道他的黑心肠。
“对,我的确是想公报私仇,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不过卫皇你也可以不答应,我冷佚从来不勉强人。”
“你--”这死人,居然想用这招来整我,但明知是被他整,自己却就是心动了,难道还没有死心,还抱有希望?终是不甘心。
“卫皇你可以考虑清楚,是想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想抱得美人归?不过似乎你也没有多长时间考虑,我困了,先去睡了。”他居然还呵欠连连,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你--”我气得牙齿几乎咬碎了,这个男人以后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整死他,并且还要死得很惨。
“等等,呆会下手轻点。”我黑着脸说,听到我这样说,他展颜一笑。
“怎么说你也是门主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怎样你的,你就放心吧。”
他的唇再次勾起,俊美的脸庞浮上一抹粉红,如一个纯洁无邪的少年,但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无端心寒。
“既然这样,下去吧,要不她睡了。”
我明知下去是挨打,居然还如此主动。
抬头再对上他那双纯净的眸子,我头皮一阵发麻,我怎么感觉这个恶毒的男人会将我往死里整?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我有一天竟落在这小子手里。
029迷醉
听到我说要下去,冷佚唇一勾,飘然而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强忍心底的寒气,也跟着跃下去,此时小睡还没睡,灯火在夜风中有点晃,估计她是忘了将窗关上了,不知道是灯火的温暖,还是屋子的人儿,让我很想推门进去,不再出来。
在我神游万里的时候,冷佚二话不说朝我横扫一脚,怎么那么快就攻击了,起码也要来一个开场白呀?要不小睡怎么知道是我?
“冷佚,别欺人太甚。”我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我话音刚落,冷佚的长剑已经出鞘,在夜色下发出森冷的光,如此时的他,冷佚的武功没有连敖的高,但却有异于常人的冷,在你松懈间,就会是一个致命的杀着,让你心寒。
输得太快怕小睡起疑,所以我与他周旋着,偶尔还给他一个漂亮的还击。
“濯傲,你这样很好。”他瞪了我一眼,但那一眼却意味深长,似乎在说如果我再这样与他对抗,他就收剑走人呢。
眼看他这一剑就要刺到,我停止了抵抗,于是他一剑刺入我的肩胛,我惨叫一声,不过似乎是叫得太凄厉了一点,要是换平时,即使刺中胸膛,我也只是哼一声,可惜我这样的凄厉的惨叫响彻整片夜空,但里面的人儿却没点反应,是我叫得不够凄厉,还是她的心太狠?
他的剑一拔出来,血就漫了出来,虽然不中要害,但却很痛,这恶毒的小子真的没半点留手。
“你可真够狠。”我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对你不狠对谁狠?”
话音刚落,他又攻了过来,他的剑尖似乎也笼上了一股阴森寒气,速度快如闪电,但却轻如飘絮,让你很容易在恍惚间成了他的刀下鬼,怪不得可以做鬼煞门的头号杀手。
我不得不凝神静气与他对打,一时间刀剑叮当,人影翻飞,只一会这个院子就笼上了浓浓杀气,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烂叶残枝,当他明晃晃的剑朝我大腿刺来的时候,我很想回手一剑,将他挡开,但想到小睡,我的手还是无力垂下,他的剑再次直插而入,这次插得比第一次还要深,还要痛,我禁不住再次惨叫,血瞬刻染红裤子。
可惜庭院寂静,她似乎熟睡一般,一点声息都没有,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的生死她真的不在意了吗?之前升腾起的希望之火,一点点熄灭,内心又是一片黑暗。
被他连插两剑,也激起我的反抗之意,我心一狠,手臂运劲,两人的剑剧烈碰撞,最后同时震飞,插在不远处,互相仇视着。
“濯傲--”他的声音带着狠,目光带着威胁,似乎是在说你再敢还手,我就走人,想不到有一日栽在他的手中,山水有相逢,他日你冷佚别落在我手里,否则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吧,继续。”我认命地向他妥协,两人徒手相斗,他招招狠辣,我步步退却。
“你别太狠。”两人贴近时,我压低声音对他说。
“放心,不狠。”但他笑容怎么就那么瘆人?
他的话音未落,就朝我胸膛拍了一掌,掌风霍霍让我心生畏惧,那霹雳一掌还没有到,我已经感受到身体的痛,但为了小睡,我还是闭着眼睛受了,如果这样她都无动于衷,证明她心中真的没有我,我也就心死了。
“啪--”的一声,我被他的掌风震开几丈之外,顿时气血上涌,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一般,这个该死的男人还说不狠?
但她比冷佚更狠,那么大的声音她听不到?但她竟然真的无动于衷,她的心就没有一丝震动?烛火依然在摇曳,而寝室里面毫无声息。
心沉入底,疼痛感漫遍全身,心似乎一点点的撕裂破碎,我刚开始被他打的时候,我夸张地叫,如今我竟然死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喊得再大声又怎样?她都不会有心痛的感觉。
“冷佚,再来,有胆子你就再狠一点。”
我声音沙哑地对他低吼,再痛得彻底一点吧,痛过就会清醒了,痛彻底就不会痛了,这些年天天痛,夜夜痛,我痛怕了。
“你想死,我还不成全你吗?”
“砰--砰--砰--”他连击了三掌,我放弃了抵挡,整个人飞出几丈之外,不知道有没有断几条肋骨,但却连吐几口鲜血,似乎心脉尽断一般,我挣扎地站起来,胸膛火辣辣地痛,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真的找死呀,挡也不挡?”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想我死,那她呢?她是想借冷佚的手杀了我替洛枫报仇吗?原来最想我死的人竟然是她。
我笑了,笑得悲凉绝望。
“来吧--继续--”我挣扎站了起来,胸前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上了斑驳的血迹,此时的我看起来一定是狰狞如魔鬼吧,他迟疑了一会,但却没有出手。
“走吧--回你的卫国吧。”
连他都叫我回去了,是不是连他都觉得她对我是真的无情、无心?小睡,你真的从来不曾爱过我?如果这样为何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来玩弄我?真的完完全全是因为斗气吗?
“走吧,那么痴情干什么?女人又不是死光了。”冷佚的声音带着揶揄与幸灾乐祸,让我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好,我回去。”我的唇一勾,但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狠命地朝他胸膛拍出一掌,用上全身的力气。
“砰--”的一声闷响,他因为没有防备整个被我拍飞,但他的身体飞出去之时,我也耗尽力气,颓然倒地。
想打我濯傲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打了,就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反正我都要走,打够本再走,倒下去的时候我禁不住勾唇,这掌够他受的,但一想到她对我的生死毫不在意,我所有笑容都凝结在脸上。
“你这小人--”冷佚站了起来,嘴角带血,俊美的脸庞略显苍白,但目光却森冷如一条毒蛇,正慢慢靠近我,准备一口将我吞进肚子里,我动了动,但却全身无力,早知刚才就不受他三掌了,这下惨。
“我不会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半年走不了路,我会让你被人抬着上早朝,我还会让你痛得不想活,居然敢算计我?”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样恶毒。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他邪恶地走近我,狠狠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脸上刻一朵花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来吧,你只要一靠近,我就横扫你一腿,让你跌得连脸都肿,我暗暗运一下劲,却发现全身要裂开般疼痛,再看看前方已经紧闭的房门,突然没了任何力气,整个人软了下来,今晚无月,天透不出一丝光,如此时我的心情。
我静静地躺着,肩胛上,大腿上的血汩汩流着,似乎要将我的生命也流走了一般,他站在我前方很久,但却没了动静。
“药,先止血,等活过来,我再折磨死你。”话音刚落,我的身旁多了一瓶药,我冷冷地盯着那瓶药,全身懒得不想动一下,抽完人再给一粒糖?我又不是孩子,我不会领他情的。
“我是不会帮你涂药的。”谁要他给我涂药,我宁愿血流干流尽也不要他碰我一下,我就是死也不要她再看我一眼,竟然那么狠心,竟然眼睁睁看着我死都无动于衷?女人之中她算是最残忍的,瞎了眼睛爱上她。
我用手拿起那瓶药,用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力量,将它捏成碎末,朝他扔去。
“你--”他这话还没喊完,我闭上了眼睛,眼皮很重,整个人很累,但身体却痛得睡不着。
“你怎么了?”
“不会真的死了吧?”
“你死了,他会整死我的。”
“濯傲--”他朝我走了过来,还要用他杀人无数,充满血腥的手探我的气息,看到他慌张,我故意敛住气息,他的手竟然抖了,原来他冷佚也有害怕的时候。
“喂,别装死,不是真的死了吧?”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会抖,就在我想一脚踹向他的时候,寝室的门“砰”一下打开了。
“濯傲--濯傲--”是她,她冲了出来,脚步有点凌乱,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慌,竟然比冷佚还要慌,是我听错了吗?
“冷佚,他怎么样了?”
“死了。”冷漠无情的回答。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她竟然扑向我,不停地晃着我,喊着我的名字,熟悉的馨香灌入肺腑,整个人都迷醉了,忘记了疼痛。
“快救他,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着,我不准他死,你听到了没?”她的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突然手臂一凉,是下雨了?
“他哪会那么容易死,最多昏迷罢了,不过再不止血估计真的会死。”说完往后叫了一声,几个彪形大汉在他的吩咐下,抬起我,往她的寝室走去,这实在让我求之不得,心中窃喜。
“冷佚,搬到你的房间去。”听到她的话,我的心凉了半截,这可恶的女人--
“他是你的男人,又不是我的,我不要他,我看见他就想打,如果你不怕他天没亮就被我整死,那送到我的房间来吧。”
“你--”这小子终于说一句人话了,就冲他说我是她男人,他那三掌的仇就算了。
“你小子要装就装得像点,别偷笑给我看到,竟然装死,没点出息。”将我搬上床时,冷佚贴近我耳朵恶狠狠地说,声音带着鄙夷和不屑,但躺在她的床上,我心情奇好,他恶狠狠的声音也变成了温柔的呢喃。
原来被他发现了,我很想笑,但最后还是死死忍住了,不过忍得很辛苦。
“这是红色药粉止血有特效,这白色药粉泡在水中,喂他吞服,治疗内伤的。”冷佚说完就走了,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这孩子真乖,第一次发现他不那么讨厌。
冷佚离开之后,她有点慌乱地脱开我的衣服,然后清洗伤口再撒上药粉,熟悉的手,熟悉的触感,我细细感受,但那药粉一碰到肉,痛得我直想跳起来,似乎皮肉被烫伤一般,但我还是死死忍住了。
血止住了,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始灌那治疗内伤的汤药给我喝,那药汁苦得让人想哭,我紧闭嘴巴,一滴都没咽下去,想当初在无回谷,我昏迷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喂我吃东西,可不是用手的。
她见我不喝,努力用手弄开我的嘴巴,但那药汁还是从我的嘴角泻了出来,一滴都没有灌进去。
“你--”她的声音有点恼。
“你是故意的,再不开口我--”她的声音竟然有点急。
“没见过你那么无赖的男人。”她的声音又恨又怨但也带着无尽的心疼,是不是我又听错了?是不是我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
突然她的气息渐近,温软的唇覆了上来,轻轻撬开我的唇,那药汁如甘露般流入我的五脏六腑,甜丝丝的,没有丝毫苦味。
她见我喝下去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将药一点一点送到我的嘴边,她温软的身体就匍匐在我的上面,她醉人的芬芳就萦绕在我的鼻尖。
当最后一滴药汁喝完,当她的身体,她的唇就要离开我之时,我是那样的不舍,我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猛地将她拽回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吻了上去,疯狂而缠绵,深情而缱绻。
我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