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光和救赎

“妈的……你这个笨蛋，你抓到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也打到我了。”

“一群蠢货，让你们抓那个小女鬼……谁让你们自相残杀了……”

恶鬼的怒吼声和嚎叫声不断，但苏倦混迹在他们之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感觉不到疼痛，她也清楚自己身上一定多处受伤了。

而且，那股饥饿感又腾起来了，不止是这些鬼想吃她，她也想吃这些鬼。

一边要躲避，不让自己收到伤害，一边要想办法借力使力，让这些鬼可以互相惨杀，一边还要抵御这种饥饿感……

她真的快疯了。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饥饿感如猛兽一般侵蚀着她的大脑，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而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到无数双黑手正好自己袭来。

完了。

她躲不掉了。

她一定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

也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自愈极限究竟在哪里？

要是真被撕成了碎片，她……

还能像从前那样活过来吗？

就在苏倦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谩骂声和叫喊声，这……

怎么回事？

苏倦下意识的睁开眼，却发现折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而刚才还围着她的那些恶鬼，现在竟然已经倒下了一半。

速度之快，连鬼都咋舌。

“师……师兄……”见那抹霜白的身影在夜色中慢慢显露出来，苏倦只觉得整只鬼都重新有了力气。

太好了。

折厌来了。

她得救了。

听到苏倦的声音，折厌也很快转头，他手里还握着一颗刚从恶鬼胸膛里挖出来的心脏，浑身煞气环绕，十分吓人。

可他的笑容却依旧清风霁月，风华卓绝，就连声音都好听得宛若清风：“嗯，我来了。”

“你……来了……”

苏倦其实并不是一只爱哭的鬼，哪怕是从前被残忍杀害的时候，她也没那么哭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折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瞬间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折厌不明白，他都已经来救她了，她怎么还哭了。

心里莫名的腾起一股烦躁，猛地将那颗刚掏出来的心脏扔到一旁，便朝苏倦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想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却发现他满手都是那些恶鬼留下来的煞气，恶心至极。

他轻皱了皱眉，正想把手收回去，就被苏倦一个猝不及防的扑了个满怀。

这……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僵硬，抬起的手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他喜欢杀人，也享受杀人的那种感觉。

但每一次他杀完人，或者杀完鬼，满身是血和煞气的时候，人们都会远远的躲开他，就好像他比那些恶鬼还要恐怖，还要该死一样。

会在这种情况下扑向他的人，苏倦似乎还是第一个。

搞得他的脑子都有些短暂的空白了。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不知所措的吗？

可他到底在不知所措什么？

竟然连心跳都加速了。

怦怦乱跳。

一点都不听他的指挥。

“你……你在做什么？”折厌歪了歪头，疑惑的问道。

其实他真正好奇的是，苏倦为什么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扑向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但这话传到苏倦耳中，却瞬间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她以为折厌是不满她的靠近，吓得赶紧松手，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刚才太害怕了，所以……”

因为害怕，所以往他怀里扑吗？

苏倦这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折厌就是再笨也能领悟。

他的心底快速腾起一抹怪异的暖意，反复轻捻了几遍手里的佛珠，这才终于开口：“你怕他们，难道就不怕我吗？我可比他们厉害，也可怕多了。”

“不怕，你不可怕。”苏倦这话几乎是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的。

而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也分明感受到眼前人的身子僵了僵。

这……

怎么回事？

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苏倦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撇了一眼折厌，心底有些不安。

而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道歉再说的时候，折厌轻如落花的声音突然传来：“为什么？”

他不可怕吗？

连他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她一个死在他手里那么多次的小小游魂，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嗯……可能我是鬼，又没有生前做人的记忆，所以三观有点不正吧。”

苏倦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区分好人和坏人，我见过人人称颂的好人，背地里却干着最卑劣的勾当，也见过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动了恻隐之心。

人心在我眼中，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好坏之分，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了。

所以，在我看来，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人。

而你……或许现在的你在别人眼里非常可怕，但在我眼里，你是刚把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人。

就像是神明一般，是带着光和救赎来的。

既然是救赎的神明，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说他就像神明一般，是带着光和救赎来的？

折厌的心脏突然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控了。

他不确定这种失控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咬她。

从脖子咬到锁骨，从……

不等折厌多想，眼前人就突然无力的倒进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的伸手把她接住，才发现，她即便修出了人身，仍是那么小，那么软，那么让人想保护。

就像她还是他的小猫时一样。

真可爱。

……

苏倦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隐约中有一股清甜顺流入自己的喉咙，她下意识的咽了咽，那种饥饿干涸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不少，沉重的头脑也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