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牡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折厌。
刚才之所以编那么多故事糊弄她,恐怕也是为了找机会靠近折厌,对折厌下手。
明白了这一点,苏倦就赶紧转身朝折厌护了过去。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牡丹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便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折厌跟前。
那毫不犹豫的决然,就仿佛不管是怎样的伤害,她都不会让这伤害落到折厌身上。
牡丹哪里能想到,苏倦会为折厌做到这种地步。
而她这一击,已经用尽了全力,现在要她把手中的匕首收回来,再重新刺一次,显然是来不及了。
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把握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就没法跟活佛交代,也辜负活佛对她的信任了。
牡丹急得额头直冒汗,苏倦也做好了又死一次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凌厉的掌风突然从苏倦身旁掠过,直冲牡丹胸口。
牡丹虽然一心想完成渡世交代的任务,却还是被折厌掌风里的压迫感震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而她这一退,苏倦也趁机拉着折厌躲到一旁,朝她怒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我?”眼见苏倦和折厌都已经出了她的攻击范围,牡丹也明白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失败了,不禁愤愤咬牙:“我是谁,你们没资格知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活佛的。”
“渡世?”苏倦皱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那些恶鬼对付不了我们,就让活人来?”
“嗯。”折厌的反应平淡,显然是早就看穿了牡丹的伪装。
要不是苏倦刚才的那句话改变了他的主意,他恐怕早就出手把牡丹解决了。
得到了折厌的答案,苏倦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了。
她扭头朝牡丹看去:“你疯了吧?渡世让你来送死了,你还这么袒护他?”
因为牡丹是人,跟之前的那些恶鬼不一样,所以苏倦不想直接动手,而是想用劝说的方式让她回头。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牡丹更憎恶的眼神:“送死?你懂什么?活佛那是渡我们永生,渡我们脱离这人世之苦,而你们……你们竟然妄图破坏这一切,绝不允许!”
破坏?
他们明明是来救她的。
可在她眼里,竟然是一种破坏。
看着牡丹这副对渡世深信不疑,甚至近乎疯狂的模样,苏倦突然有种凉意爬上脊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牡丹究竟是人还是鬼了。
可她刚才明明扶过牡丹,能感受到她的皮肤是柔软的,是有温度的,而且,她还有呼吸,有心跳……
这一切,都是只有活人才能拥有的。
也就是说,牡丹是人。
但是作为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意识和判断力,而这些都是她在牡丹身上看不到的。
现在的牡丹,就像是一个被渡世控制的傀儡,虽然拥有生命和身体,却根本不属于自己。
这跟鬼有什么区别?
不,或许她比鬼还可悲!
苏倦只觉得喉头一阵发涩,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牡丹突然将手中的匕首转向自己,直逼喉咙。
吓得苏倦双眼瞬间瞪大:“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会理解的。”牡丹狰狞的大笑:“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能永生。”
“哪来什么永生,那都是渡世骗你们的鬼话,人死了就真死了,你看这……”苏倦还想再劝。
但不等她把话说完,牡丹就已经狠狠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她几乎是用了全力,碗大的口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得正想上前去阻止她的苏倦一脸。
苏倦被这惨烈的一幕震住,再回过神的时候,目光所及已经是一片猩红了。
牡丹则在这满目的猩红中摇摇欲坠,仿佛被霜打过的花,迅速凋零。
“你……”苏倦上前想扶住她,却终是晚了一步。
只见她就这么破布般倒在了地上,四周杂乱,毫无生气,而她的生命也随风流逝。
但她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和悲伤,一张白净的脸上带满了扭曲的笑容,连眉眼里含着的,都是对永生的向往:“爹,娘,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们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完成活佛托付给我的事情,真的……好遗憾……”
这……
死得这般决绝也就算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竟然还是为不能完成渡世托付的事情感到遗憾。
一股莫名又强烈的情绪充斥着苏倦的心脏,她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久久不能平静。
她又想起了那天在大殿上斥责她的那些人。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得这么疯狂?
是渡世的谎言吗?
是对永生的向往吗?
还是……
对现实的逃避。
对温暖假象的沦陷。
“她死了。”苏倦的眸色暗了暗,终是吐出了这个事实。
“嗯。”折厌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平静,只是被鲜血溅到的那半张脸,多少有些疯魔的意味。
却绮丽惊绝得一点都不叫人害怕,反而叫苏倦怔了怔,连那颗受惊的心脏都仿佛因此得到了安抚。
他真好看。
好看得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宛若神明一般。
苏倦长吐了口气,这才终于把震惊与悲伤的情绪收回一些:“你说,牡丹一会是不是也会变成游魂,然后被这里的恶鬼吞噬,或者……吞噬其他的恶鬼,成为恶鬼之一?”
“不知道,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折厌说罢,便用手中的盲杖探了一下方向。
诚然一副不管牡丹今后的命运如何,都跟他没关系,他现在只想尽快赶路的模样。
虽说苏倦早就习惯了折厌的冷漠,之前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些人,都是欺负折厌的人,折厌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长大,不养出冷漠的性子才奇怪。
可……
这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