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秀在一旁闻言,嗤一声嘲讽地冷笑道,“听阿城叔你的口气,好像是我爹不该不顾我尚在襁褓中而去救你是吗?
也许在你的想法里,我爹即使是不救你,你也不会丧命,更不会有我这个像鱼刺儿似的人在你面前,时时刻刻让你想起你的命是我爹救的,心里很是膈应得慌对吗?”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苏城大窘,好似真的被戳穿了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想法,急赤白脸地道,“你这孩子,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该这么冤枉人哪。
如果要是有这想法,我会给你出具断亲书,只想让你过清净日子?金秀……你,我知道,是苏家对不起你,可是叔真的没有坏心眼儿。”
苏金秀淡淡一笑,“是不是冤枉你,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明白就行了。所以,阿城叔,你们今天既然来了,那就进院儿喝口水再回去吧。”
有些事情,没必要在纠缠四五卯酉了,因为确实是没必要。
苏金秀心道,你这是没想到我会成为县主,所以才痛快地送个人情给我,又显得你心地仁慈。
若是你晓得我有一天会成为皇帝陛下赐封的县主,你能干错利索地撒手舍了我这块肥肉?
嘁……别把自己说得有多伟大和高尚,你……不过尔尔罢了。
李老爷子是个知道深浅的老人,但是苏城将苏金秀给改了姓氏这事儿,他是很耿耿于怀,“金秀啊,你如今也是诰命在身,成了县主了,这……认祖归宗的事儿,可耽误不得啊。”
李老爷子是好意,意思是,你都是县主了,如果不认祖归宗的话,会被人诟病,会叫人抓住把柄,攻歼帮你悖祖忘典,是大不孝的。
苏金秀地认祖归宗的事儿,原也不甚在意,可李老爷子指明了出来,她再不在意的话,可不就是被人说嘴了?
所以她一脸的痛楚之色,对李老爷子道,“李爷爷,您说的极是。可……认祖归宗这件事情,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啊。
您想,我虽然知道爹姓顾,可我不知道我爹这个顾姓人家,是大铭朝的哪一宗哪一族,哪个地方得啊,您说是吧?”
“呃……”李老爷子和众人一听,确实是很有道理。
虽然金秀她元祖姓顾,但是是哪一顾家就不得而知了,这怎么好随便就认了祖宗去?
李老爷子就看向苏城,“你……苏家娃子,那顾壮士可有这方面的交代?”
苏城一脸委屈,也一脸的悲痛,摇摇头,道,“这位老爷子,我……确实是不知顾恩公的祖籍何处,是哪一宗哪一族的顾姓人家的子弟。”
“呃……这,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李老爷子和众人都觉得此事棘手了,看着满脸都是痛楚之色的苏金秀,宽慰道,“好孩子,你不着急啊,别难过,若是有缘哪,你那祖家会派人寻找你们的。”
苏金秀嘴角抽抽,心道,我不着急,当然也不难过。
可面上,她还得表现出一副失望又失魂的模样来,叫人看了都觉得她是个念宗怀祖的好孩子。
嗯,对,她就是个好孩子嘛。
“金秀啊,事情呢,你们都说开了,咱们村里人也都明白了是咋一回事了,这就很好。”关键时刻,还得是李老爷子出来打圆场。
他朝着苏城摆了摆手,“苏家娃子,既然来到咱们下涯村了,那就多坐一会儿,咱们爷俩啊,也聊聊。
金秀啊,今儿个老头子我就托个大,舍了这脸皮,吩咐你一声,快给我们爷俩弄点好酒好菜,我要跟你阿城叔喝两杯。”
苏金秀焉能不知李老爷子的用意?他这是给自己圆场,也是要用他老人家的身份,堵了苏城一家的嘴呢。
便笑着接言道,“李爷爷要喝酒,那还不一妥的事儿?咱们家别的没有,好酒好菜那是不缺的。
那什么,大郎,悦婵,你们赶紧招呼苏家婶子进院儿,我这就吩咐食堂那边准备饭菜。”
苏大郎和管悦婵见苏金秀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亲近口吻,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百感交集,忙不迭地应了几声,就招呼苏梅氏赶紧进院儿。
苏金枝站在苏梅氏身侧,只觉着眼窝子里滚烫的,她低低音声对苏梅氏道,“娘,我去帮大嫂哄大宝儿,让大嫂帮大姐去准备饭菜。”
苏梅氏张了张嘴,刚想习惯性地骂两句,可看到苏金秀那凌冽的神情,吓得又把脏话咕噜给咽到了肚子里,只是机械地点着头,不敢再撒泼了。
眼见着苏梅氏老实了,苏家儿郎们心里就是一松。
管悦婵将大宝交给苏金枝,然后跟随着苏金秀身后去了职工食堂。
一路走,苏金秀语重心长地对她道,“苏家……你是长媳,今后这个家,还得靠你和大郎掌管了。
悦婵,按理来说,我这个出了嫁的外人,不该对你们家再指手画脚了,可是……我毕竟是在苏家屋檐下长大的,不说又多少感情吧,那也是有点惦记的。”..
管悦婵闻言,心里滚烫,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大姐,让你……在苏家受委屈了。”
苏金秀摇摇头,“委屈谈不上,因为我到底是个外人嘛,能有栖身之地,也是幸运了。
所以,悦婵,苏家……我不想让它烂到坑里扶也扶不起来,这就要靠你和大郎掌家了才是。
阿城叔和苏家婶子到底是乡下人,眼界有限,看问题看事儿自然也是小家子气,说难听的,甚至有时候是上不得台面的,如此以后,他们的行为会影响了你们这一代和大宝儿那一代啊。”
管悦婵心事忧愁地点点头,“是啊,大姐,这个……我也知晓,大郎也清楚。而且,你刚才看到了,其实……二郎,三郎,还有小姑子金枝,也都是好的,他们……若是长此以往,定然会耽误了前程。”
苏金秀见管悦婵能想到这么多,很是欣慰,“悦婵,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心里是有这个家,是一心想着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就难能可贵了。”
管悦婵羞赧地低声道,“我……大姐,我到底是苏家儿媳妇,只有苏家好了,我才算是真正的能过上好日子的,这些……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