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宵还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竟不知是该厌恶自己多一点,还是该痛恨傅柏琛多一点。
“对啊谁让当年的师尊是三界第一人,我魔族想要进攻修仙界,进驻人间界,就势必要与修仙者大战一场,而明代便是一块绊脚石,所以我用了千年的时间来谋划布局。
那个人终于被我毁掉了”
傅柏琛说着说着似乎也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我没想让他死的,也许一开始我是抱着杀死他的想法接近他的,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傅柏琛看着自己一双修长干净的手,谁知道这双看起来纯白无暇的手上到底沾染上了多少人魔仙亦或者是妖的鲜血呢?
可是他不在乎。
他本就是魔族少主,一个冷血冷情的怪物,可偏偏让他遇到了明代那个强大的,仿佛永远不会倒下,冰雪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可没想到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个人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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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明代身死的消息时,傅柏琛有种全世界都要崩塌了的错觉。
不!
他不能失去那个男人。
绝不!
“傅柏琛,你害的师尊好惨,也害的我好惨!你知道我我为了你,差点杀了他我”
齐宵眼睛赤红的揪住了傅柏琛的衣领。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怒目而视。
“齐宵,我劝你拿开你的臭手,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你,师尊绝对不会变成这样,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那我呢?大师兄,你告诉我,我又该恨谁?恨你吗?是你自导自演了这一切,让我误会师尊,让我”
剩下的话齐宵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诚然是傅柏琛设的圈套,可是他不也没有给予师尊任何的信任,甚至连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吗?
他还将他关在了风雪崖
一个灵力高手在里面尚且承受不住,他却生生禁锢了师尊的灵力,让他在那里面饱受了半个月的折磨,还将他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齐宵根本就不敢深想,每一次回忆都带着彻骨的疼痛。
“齐宵,不要把所有的错误全部推到我身上,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师尊吗?怨恨师尊的冷漠?怨恨他对你不闻不问?其实折磨师尊的时候,你心里很解气的吧?”
齐宵一怔,继而又是无边的痛苦。
师尊不喜欢他
师尊从来都不待见他,师尊最得意的弟子便是大师兄,就连二师兄也
可那也不是他残虐师尊的理由。
傅柏琛似乎也被齐宵激起了火气,那些一直掩藏在心底的,不为人知的渴望与自责化成烈焰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齐宵,你是不是以为师尊不喜欢你?其实不是的师尊对我们三个一向一视同仁,只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师尊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你们身上,所以我便主动揽下了照顾你们的责任
时间久了,师尊见我将你们两个照顾的这么好,便也就彻底放下了心,但是我知道,师尊还是很关心你们的,为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他常常在你们睡着或者受伤陷入昏迷的时候,才会悄悄现身,查探你们的情况,给你们偷盖被子。”
齐宵绝望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
他对明代这么多年的怨念,都来自于明代的冷漠无视,但是现在傅柏琛竟然告诉他们,明代竟然是关心他的吗?
封御饶也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他这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不擅长的便是动脑子,听傅柏琛这样说,封御饶心底自然是开心的。
“师尊当然关心我们,不然当年干嘛将半死不活的我救回来?师尊本也不是外界说的那样冷情冷心,师尊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正常人谁会费那个力气将一个快死之人带回家,细心照顾?还浪费那么多的灵药?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天资高吗?
天资高的人太多了,师尊这样清风霁月的仙人如果想要什么天才弟子,不知道多少人抢破了头也要挤进我们玉竹峰,可这些年,你们见师尊对哪一个天才弟子动心了吗?没有,玉竹峰自始至终不是就只有我们三个?”
封御饶憨憨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天资过人,只是比普通人好一点儿,再加上有一半的妖族血统,真要说起来,我比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还是差上那么一点的,但是师尊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也没觉得师尊对我不好
师尊一直都是我需要仰望的神明。”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齐宵恍然惊醒。
是啊,明代这样的仙尊已经是三界第一人了,天底下被他看得上眼收为弟子的人,不知道得有多荣幸,可偏偏这些年明代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弟子,反倒是他们三个,无一例外都是明代从外面九死一生救回来的。
如果明代需要炉鼎为什么会看上病歪歪,随时都会死掉的他?
还不惜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将他体弱的病症治好,就为了让他能够修炼,让他变成炉鼎吗?
齐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傅柏琛。
“是你!这些年都是你”
在他身边说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通通都与师尊有关。
至于炉鼎这件事情也是傅柏琛偷偷透露给他的,当时他对傅柏琛是那样的信任,没有丝毫怀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处心积虑处处引导他,让他对师尊深恶痛绝。
“你终于想明白啦。”
傅柏琛笑弯了眼睛,如果不知道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黑心黑肺的,一定会被他纯洁无辜恍若少年的笑容给闪到,可惜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有兴趣知道。”
齐宵听到傅柏琛这句话,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心头越发沉重,甚至心脏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实在是傅柏琛笑的太过诡异。
“不要用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看我。”
傅柏琛还是笑,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师尊这个人啊,总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冷漠又疏离的样子,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师尊他就是个大傻子,为了别人”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宵大概自己都没发现,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没什么,小师弟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从小聪明伶俐,不过是进山打猎一次回来身体就染上了恶疾?”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齐宵死死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恐慌颤抖,努力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不敢相信,或者说他害怕相信。
“小师弟别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当初我接近师尊的时候还年少,你可以说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什么三界第一人,我那时候只当是一个笑话听了,而且还特别不服气,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斩杀这三界第一人,我要将他踩在我的脚底下,让他对我俯首称臣。
为了接近他,我隐藏了自己的魔气,将自己扮作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类少年。
他见我可怜,又浑身是血,便将我带回了玉竹峰。
那个时候的师尊刚入主玉竹峰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锋锐,不似现在这般不动声色。
他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怎么可以这么好闻?他的身体怎么这么软?
被他抱着的时候怪舒服的。
我的腿摔断了,他便重新将我的腿接好,上药,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我伤好了的那一天,他问我家在哪里,想送我回去。
也许是为了留在他身边,找出他的弱点,继而杀了他,也或者说是我留恋他身上的味道,与那不经意间流泻出来的温柔。
我生平第一次撒谎了。
我告诉他,我的父母都被魔族残杀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没有地方可去,我这样弱小的人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果然,我见到他犹豫了。
后面他再想送我走的时候,我总能找出各种理由说服他让我留下。
他似乎是妥协了,再也没有提出让我离开的事情。
他练剑的时候我会偷偷的躲在树下观察,他见我喜欢练剑,又颇有天赋,便开始教导我
实际上我并不是想学他的剑法,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他的招式,以待来日杀了他。
可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藏私的教我练习剑法。
久而久之我就稀里糊涂的成了玉竹峰的首席大弟子。
我那个时候甚至天真的想着,如果能一直跟他这样相处下去似乎也不错。
如果他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可以考虑不杀他。
结果不到三百年,他又从外面捡了一个半妖回来。
不出意外的这个恶心东西成了他第二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