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那个时候陛下跟傅将军正在清缴乱党,芳菲阁的人就没敢派人来报,而是自己派了人去追”
“那人追到了吗?”
叶江帆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没有不过据跟踪的人说他们路上换了好几辆马车,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似乎是安国的方向。”
叶江帆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龙椅里。
“混账,这么重要的消息,芳菲阁竟然瞒到现在才报,吩咐下去,芳菲阁这些年来行事乖张,越发不知收敛,即日起查封芳菲阁。”
小太监咂舌,即使他只是一个没有根的太监,他也知道芳菲阁那就是一个销金窟,陛下竟然说查封便查封了。
“陛下,臣愿意带人前往。”
叶江帆疲惫的看了傅恒夜一眼,摆了摆手,准了。
“恒夜,朕命你一定要将明代给带回来,他生是我叶国的人,死是我叶国的鬼。”
傅恒夜嗓音干涩泣血,“是,臣定当不辱使命。”
.
若是他不能把明代安全的带回来,那么他也不想回来了。
傅恒夜啊傅恒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罪该万死。
傅恒夜带着人去芳菲阁的时候,芳菲阁里已经一片狼藉。
芳菲阁的老鸨拦着想要进去砸店的官兵,声嘶力竭的哀求。
对于这一切傅恒夜视而不见,而是绕道去了明代住的房间。
这个房间跟明代在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的整洁雅致,就犹如明代这个人。
桌子上放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傅恒夜也不嫌弃这是几天前的凉茶,端起茶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仿佛这茶杯上还残留着明代的体温味道。
傅恒夜坐在明代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苦笑。
他曾无数次在这个房间里,装扮成不同的客人,强行要了明代。
包括明代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他。
可这些明代都不知道,若是明代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呢?
傅恒夜又是一声苦笑,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明代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是导致明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他让明代家无所依,失去一切的。
他万死难辞其咎。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疏离陌生的呢?
明明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很要好的兄弟,可以勾肩搭背一起出去喝酒,可以无所顾忌的一起肩并肩躺在屋顶看星星,一起去雪地里狩猎,一起欢笑,一起上战场。
而如今
这时明代房间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傅恒夜眼睛一亮,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明代会来了,可当看到一脸错愕的萧乐时,傅恒夜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重新变得暗淡。
是啊,他在幻想些什么?
先别说明代已经被贼人掳走了,就算进来的人真的是明代,他将面对的只会是明代的怒火,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萧乐见到傅恒夜也是一怔,傅恒夜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
萧乐结结巴巴的开口,“傅,傅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恒夜冷笑,“那你呢?芳菲阁就要被查抄了,你为什么不走?又为何会出现在明代房间里?”
傅恒夜用一种审问反问的目光看着萧乐,他现在看到谁都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尤其是跟明代扯上关系的人。
萧乐苦笑。
“萧乐是个孤儿,只有公子不嫌弃我,收留了我,对萧乐来说,这里便是萧乐的家,若是芳菲阁不在了,萧乐便无处可去,这里是公子的房间,我每天都会替公子打扫房间,万一哪天公子回来了呢?傅将军又为何在此?公子不见了,傅将军若是要找小倌还请去别处。”
说完萧乐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反应过来。
“啊,我忘记了,现在芳菲阁已经被查抄了,没有小倌可以陪傅将军了,不过以傅将军的身份,那些无处可去的小倌还是很乐意服侍将军,跟将军回府的。”
傅恒夜一怔,他原来在明代的侍从心里是这种强取豪夺的形象吗?
那是不是他在明代心里也
傅恒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一会儿像是被放在冰天雪地里冰冻,一会儿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烹炒,一会儿又像是自九万里高空堕落,落在悬崖之巅摔了个粉碎。
“傅将军还需要什么吗?现在的芳菲阁才刚开始被查抄,应该东西还是齐全的。”
傅恒夜嘶哑道,“给我拿壶酒。”
“好的,傅将军,您稍等。”
萧乐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坛子未开封的酒,傅恒夜直接接过来,一只手拍开泥封,仰头就往嘴里灌。
这酒很烈,冰凉的酒业顺着喉咙刮过喉管进入他的胃里,傅恒夜三天来都没怎么进食,自打知道明代可能是被冤枉的之后,他便浑浑噩噩,怕再次见到明代。
与其说是怕见到,不如说是无法面对。
傅恒夜觉得自己对明代犯下的罪恶即使是自刎于明代身前也无法洗清。
乍一听到明代被贼人掳走的消息,他只觉五雷轰顶,浑身冰凉,仿佛连血液也被冻结了。
这一刻傅恒夜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承受失去明代的痛苦。
按理说通敌叛国之人,是该被满门抄斩的,可他硬是说服了当今陛下,保全了明代的家人,将他们暂时安放在牢房里,为了保住明代一命,他更是不惜想出极其残忍的方法将明代困在芳菲阁。
可到头来这一切不过全是笑话。
竟他让进退两难,痛不欲生。
傅恒夜胃里火辣辣的痛着,一片翻江倒海,酒业与眼泪一同顺着嘴角滑没到衣领里。
“出去。”
“是,傅将军。”
萧乐面无表情的打开门,他对傅恒夜没有所谓的尊敬。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刚进芳菲阁,什么都不懂,处处惹人耻笑,甚至没有公子愿意收留他笨手笨脚卑微的奴才,也是那一天他亲眼见到威风凛凛的傅大将军将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送入了芳菲阁。
那一天他对明代的印象很深,他为明代着迷,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风华绝代,气质卓然的公子呢?
这样不似人间的公子又为何会进入芳菲阁?
在芳菲阁待得时间久了,萧乐渐渐明白了许多事情,毕竟芳菲阁里最不缺的就是酒后胡言乱语,玩嗨了的客人们。
他知道了明代的过往,并为自家公子感到心疼。
他不知道什么是报效家国,也不知道什么是忠臣良将,就像他也不想知道什么是叛党遗后,乱臣贼子一般。
他只知自己服侍的公子是一个极好的人,他性格温润,知书达理,从不会怪罪于他,他做错了事,公子也只会淡淡一笑,说上一句,“没事的,不要怕。”
这是他行乞多年,流浪到芳菲阁听到的最温暖的一句话,遇见过的最温暖的一个人。
他不信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出卖自己的好兄弟。
他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与外面的流言蜚语,坚定的留在明代身边。
哪怕明代明确的说过,他这里并不需要人伺候,因为不被允许。
他了解明代所有的苦难隐忍与不为人知的泪水。
以及公子被迫接客的日日夜夜,他知道公子虽然面上虽然在笑,但实际上公子并不开心,他的心里在流血。
可萧乐只是一介卑微的奴才,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了公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公子。
萧乐关门的时候自怀里掉出一块玉佩。
萧乐连忙万要俯身去捡。
他很珍视这块玉佩,因为这是公子留给他的最后的信物。
只可惜公子被贼人掳走了,至今生死不明,每每看到这块玉佩,萧乐便忍不住会想起公子,会忍不住想要流泪,也会祈求上苍,请求他保佑自家公子,千万不要让公子受到贼人的伤害。
“你手里拿着什么?”
萧乐珍惜的摸了摸玉佩,仔细将玉佩检查了一遍,他暗自懊恼怎么可以如此不小心,若是不小心将玉佩摔坏了?他该如何面对他日归来的公子呢?
正想将玉佩珍重的揣在怀里,身后响起一个恶魔一般的声音。
手里的玉佩也被人抢走。
萧乐陡然瞪大眼,转身愤怒的看着傅恒夜,由于他当年经常吃不饱,于是长得十分瘦小,个子也不高,只堪堪到达傅恒夜胸口,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干什么?把玉佩还给我。”
萧乐踮着脚尖伸长了手臂,也没能够得着傅恒夜手里的玉佩。
傅恒夜脸色阴沉。
“这玉佩你是自哪里得来的?”
他甚至怀疑这个小厮与掳走明代的人是同党,不然明代从不离身的玉佩为何会在这小厮手里?
一定是这可恶的小厮见财起意。
“你还给我,这是公子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萧乐急的差点哭出来,他跳起来去抢傅恒夜手里的玉佩,只可惜他那点力道远远不是傅恒夜的对手,反倒是被傅恒夜一把推开。
傅恒夜拿着玉佩的手在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这玉佩从何而来?”
“你还给我,你这个坏人,这是公子送给我的,我很珍惜它的,你是将军那么富有,你想要多少这样的玉佩没有?为什么要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