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亲昵的称呼多少让沉清越有些不适,他皱了皱眉,但终归还是没说什么,今天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还没有做饭也还没有给父亲熬药。
沉清越把王雪华带到自己父亲房里。
他父亲的房间里因为常年不通风,屋子里有一种混合了霉味与臭味的奇怪味道。
王雪华一进来就变了脸色,但念在她这是第一次见沉清越的家长,也就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由于她脚腕受了伤,走起路来不太方便,沉清越便搀扶着她。
“爹,我今天回来晚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这位是王雪华王姑娘,以后您可以称呼她为阿华,若是不出意外,她将来就会是您的儿媳妇儿。”
沉清越的爹原本没什么精神,听了这话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上下打量这位王姑娘,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差点激动的老泪纵横,别人家的小伙子十四五岁的时候都当爹了,不像他儿子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有相中的姑娘,这可把沉爹给急坏了。
虽然他们家里穷,好人家的姑娘大概率不会嫁进来受苦,但沉爹又觉得他儿子好歹是个秀才,有学问,又长得一表人才,不至于没人愿意嫁给他吧?
可他们家那个臭小子这么多年就是不开窍,就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有好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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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王雪华之后,沉爹才觉得还是自家儿子有眼光,这姑娘长得好,虽然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但不难看得出来这姑娘教养很好,想必家庭条件也不错,应当是他们家儿子高攀了。
“姑娘,你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王雪华强忍着恶心上前了两步,甜甜叫着,“伯父您好,我是王雪华。”
沉爹拉过王雪华的手拍了拍,然后老泪纵横的交到自己儿子手里。
“好好好,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看到清越有了中意的姑娘,这辈子我也算是知足了,我活着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看着他成亲生子,苍天有眼呐。”
沉爹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了,他的皮肤黝黑干燥,跟干枯的老树皮似的,上面还有一层层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被沉爹拉住手的时候,王雪华险些没忍住吐了出来。
但沉清越还在这里,她不能失礼,只能强忍着,以至于一张白嫩的小脸都给憋红了。
沉爹颤颤巍巍的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手势打开,然后郑重的交到了王雪华手里。
“这是清越他娘的遗物,是他娘留给他将来的媳妇儿的,如今见了你,我心欢喜,于是这只凤钗便送与你了,你们二人今后一定好好过日子,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如此就算是死,我也瞑目了。”
“爹,你这说的什么话?”
沉爹将一只沉甸甸上面绣着红色珊瑚珠的凤钗交给了王雪华,他们沉家还没没落的时候也是大户人家,这是唯一一件保存下来的体面手势。
王雪华喜滋滋的接过来,然后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沉清越。
“清越哥,你快帮我戴上。”
“好。”
沉清越温柔的将凤钗插进了王雪华浓密的头发丝儿里。
沉爹又道,“清越啊,我记得我们家还有些积蓄,有时间你带人家姑娘去城里做几套漂亮衣裳回来,什么时候我们双方父母见见,把你们的亲事给定下来。”
一说到定亲,两人又犯了难。
“爹,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先去给您做饭,熬药。”
“哎,你这小子,成亲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我还有许多事情要给你说到说到。”
可惜沉清越已经走远了。
王雪华一个人留在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之前答应沉清越要陪他的父亲下棋,可真到了这屋子里面,她才发现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她受不了。
“伯父,我去厨房看看帮着清越哥做饭,您一个人好生休息。”
沉爹是过来人,只以为两个年轻人一刻都不想分开,于是笑着应了。
他是越看这姑娘越满意,真的跟他们家清越很般配。
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这么一想,连日来的病痛似乎都不那么折磨人了。
沉家的伙食一向很简单,米汤,窝窝头,咸菜。
这几天还是因为明代的到来多少有了些改善,如今明代不见了,沉清越是急在心里,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好好做饭。
王雪华本来是要给沉清越帮忙的,但她脚上有伤,沉清越便让他去外面坐着休息一下,等他做好了饭叫她。
王雪华心里甜丝丝的,她觉得沉清越实在太好了。
等饭菜上了桌,王雪华看着简陋古朴的饭桌上,里面只有几粒米的清汤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以及一叠干巴巴的咸菜后,她顿时没了食欲。
她在家的时候,虽不说顿顿山珍海味,但每顿饭至少四个菜一个汤,米饭,馒头糕点,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但是现在这桌子上的都是什么?
这真是人吃的东西?
王雪华有些不敢置信,“你们就吃这个?”
沉清越淡定的为自己父亲盛了一碗米汤,米汤里拌着咸菜,沉爹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只手端着碗,吃的十分香甜。
沉清越虽然没有他爹吃的那么狼吞虎咽,但至少也大口大口的吃着。
王雪华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那咸菜好咸。
窝窝头的味道也很绝,总之各种难吃。
“我,我不饿,你们先吃。”
丢下这么一句她便捂着自己的嘴巴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吃完饭,关于睡觉的问题,沉清越又犯了难。
他们家一共就两个卧房,他跟自己父亲一人住一间,明代能跟他住在一起是因为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忌讳,可王雪华不一样,她是女子,又是未出阁的小姐,若是跟他住在一个屋子里,免不了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邻居会说闲话的,这样传出去,这个姑娘基本上就毁了。
沉清越想了想便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王雪华,他们家还有一个杂货间,原来里面用来堆放柴火等杂物的。
沉清越收拾了大半个晚上,给自己腾出了一个小空间,他在里面垫了一块木板,在木板上铺上了被褥,心里想着就先这样凑合几天吧。
王雪华这才意识到沉清越家里是真的很穷,比起他家真的是差远了。
睡觉的时候,沉清越敲响了王雪华的房门。
对于自己睡在一个男人房间的事实,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她转念一想,她迟早是要跟沉清越成亲的,也就不用在意这么多了吧?
到时候就算她爹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已经跟沉清越有了肌肤之亲,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清越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嗯,我看了一会儿书,对了,我是来给你送药的,傍晚的时候你崴了脚,给我看看。”
之前沉清越已经看过她的脚了,再看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了?
王雪华坐在床上,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晕,她咬着自己红艳的唇瓣,看起来娇羞可人。
沉清越脱了王雪华的鞋袜,抬起她的脚。
“这个药虽然味道不太好闻,但治疗你脚上的那些水泡很有效,你且忍忍。”
王雪华点点头。
涂完药,沉清越继续为王雪华按揉了一下受伤的脚踝,药效全部吸收了之后,王雪华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谢谢你清越哥,你对我真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早休息,明天再擦一次差不多就好了。”
王雪华目送沉清越离开,她躺在沉清越睡过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房间里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跟沉爹那间暗沉充满怪异味道的屋子不同,这个屋子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就跟沉清越画儿上的味道一样。
房间里有沉清越画画时用的颜料,王雪华仔细闻了下,发现里面并没有画上才会有的那种清香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画上没有味道,房间里却有?
王雪华睡不着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打开沉清越简陋的衣柜,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却没几件衣服,大多数还是穿了不知道多久的旧衣,下面一层放着过去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小,应该是沉清越年少时的衣服,只不过这些衣服似乎比上面一层保存的还要精心。
让王雪华感觉奇怪的是柜子最上面放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旧衣,对比起来应该是沉清越从前穿过的衣服。
一件已经小了的衣服为什么会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呢?
王雪华拿起衣服仔细瞧了瞧,就是很普通的粗布麻衣,上面还隐晦的打了一个补丁,倒也不难看。
只是这衣服上隐隐有一股香味,跟沉清越卖出去的画上面的香味一样。
她之前有问过沉清越,沉清越说自己用的只是最普通的颜料,哪里来的香味?
他自己为什么一点儿都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