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明代说要去河边洗澡,沉清越赶忙道,“我与你一起。”
明代自己去河边他不放心,他可还记得昨晚的教训,若是他当时不在场,明代可是要溺死的。
“那我在哪里洗澡?”
王雪华有些纠结,她从前在家里每日都是要洗澡的,可沉清越家里连个浴桶都没有
“哦,对了,我前几天刚做了一个浴桶,以后你便用浴桶洗吧。”
王雪华立马眉开眼笑,“可是家里有热水吗?”
明代便笑道,“嫂子,我已经烧好了热水,你自己去洗就好了,对了,厨房还有一些我闲来无事制作的干花瓣,你可以用来泡澡。”
“那就多谢你了。”
王雪华欢天喜地的走了。
或许家里有明代这么一个能干的小叔子在也不是坏事,至少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动手了。
可洗澡的时候王雪华又犯了难,她根本就提不动浴桶,就算提动了浴桶还得一桶一桶的往浴桶里倒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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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就有些怀念家里有小厮丫鬟可用的日子。
明代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夜月下明亮的大眼睛轻闪。
“哥,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陪我的,你还是留在家里陪嫂子吧。”
沉清越不赞同的道,“我也干了一天的活儿,身上可是臭的很,也是需要洗澡的啊,你总不希望我们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闻着我身上的臭味睡觉吧?”
明代沉默。
“那我们快去快回?我怕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寂寞难耐。”
这话明代纯属调笑,沉清越却蓦的红了脸,他一边捶打明代一边道,“你个臭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荤话?”
明代就逃,一边逃一边笑道,“还能是从哪里,自然是从书上啊。”
“你到底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正经书不看?”
“我也不知道啊,就随便在你屋子里乱翻的,哥,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是不是思春了?”
两个人笑闹着走远了。
晚上的河边是静谧的,四处都是鸟虫的叫声,河对岸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漫天飞舞,看起来特别漂亮,恍若人间仙境。
沉清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跟明代待在一处,反倒是跟王雪华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跟明代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是轻松的,身心处于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
可跟王雪华在一起
沉清越觉得他对王雪华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谁让他当初不小心轻薄了人家,破坏了一个女子的名节呢?
二人在河水里嬉闹了一阵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一回到家里沉清越就看到王雪华坐在房间门口的石凳上托着香腮一脸幽怨的盯着他们。
“沉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想要洗澡,可提不动浴桶,也没有人给我放洗澡水”
王雪华委屈极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不麻烦大家,可我真的提不动,不洗澡的话,我又睡不着。”
明代唇角微掀。
啧,真是麻烦。
沉清越则脸色一变,“抱歉,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帮你把浴桶搬到你的房里,我给你放洗澡水。”
王雪华一下子红了脸,她娇羞的捏着自己的衣摆,不时瞅沉清越几眼。
“那嫂子我就先回房了。”
王雪华淡淡的嗯了一声。
明代一身清爽的躺在了床上,他拿了一卷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沉清越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明代打趣道,“哥,你怎么这么快?嫂子洗完澡了?”
沉清越脸色臭臭的,他刚洗过澡,身上又出了一层汗,他准备睡觉之前出去用湿手帕擦擦身子,免得弄脏了床单,惹得明代嫌弃。
“我只是给她放了洗澡水,放完我就回来了。”
明代闷笑,“可是嫂子洗完了,洗澡水你还要给她放掉啊,你放在那里,她自己一个人又提不动,你不如就在她房门口等着,省的还要来回奔波。”
明代满眼的幸灾乐祸,沉清越也想躺在床上看会儿书,可现在他还要伺候王雪华。
他认命的走了出去,只不过出于绅士礼貌,他没有去王雪华门口,而是等在了院子里,他手上捧着一本书,借着月光津津有味的看着。
沉清越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晚上,他也没想到王雪华泡个澡这么慢,他看书看的都困了,等他困得忍不住坐在台阶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王雪华终于打开了房门。
她这一次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似乎带了一些行李,也带了许多漂亮衣服。
如今她洗完澡,穿的浑身清凉,沉清越一下子就红了脸。
王雪华惊喜道,“沉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沉清越撇开眼不去看王雪华。
“不是,我是琢磨着你自己倒不了洗澡水,我便等着帮你把水倒了。”
王雪华十分感动,小跑着扑到了沉清越怀里。
她娇羞的贴着沉清越宽阔的胸膛,“沉大哥,你可真好。”
沉清越不动声色的推开王雪华,“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觉吧。”
“好,我听沉大哥的。”
等沉清越帮王雪华倒完浴桶里的水,他已经累了个半死,感觉上山采药都没这么累。
完事后,他又用凉水擦洗了一遍身子,才爬上床。
沉清越上床的时候,明代已经睡着了,他看起来睡得特别香甜,小脸红扑扑的。
沉清越一躺下,明代便像是若有所感似的,转了个身,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
大概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明代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袍,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如今这一截小腿就搭在他肚子上。
明代领口开的很大,他能隐隐约约看见明代白皙的胸膛以及胸前若有似无的红点。
明明是十分诱人的景色,可偏偏睡着了的人毫无这方面的自觉。
刚冲完一个凉水澡的沉清越感觉自己身上又开始火烧火燎。
他无奈又轻缓的将明代搭在他身上的小腿放到床的另一边,像个真正的大哥那样为他整理好了领口,连带着帮着明代把衣领都重新拢好了,直到明代身上再也没有一丝春光外泄,沉清越才松了一口气。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射进狭窄闭塞的屋子,为这黑暗又寂静的小屋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华。
沉清越双手枕在脑后,眺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月光。
他有些睡不着,似乎只要明代睡在他的身侧,他心里总是不太得劲儿,想要做些什么来纾解心中的烦闷。
这一夜沉清越睡的并不踏实,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可还没等他打个盹儿就听到了公鸡明亮的鸣叫。
沉清越叹了口气,索性起床,可身边似乎有个人比他先一步有了动作。
沉清越赶紧闭上眼,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明代知道他已经醒了。
他心跳的很快,心里很乱,因为明代凑得越来越近,近到他甚至能闻到自明代身上传来的幽香。
近了,近了,又近了。
明代他想做什么?
该不会是
想亲他?
沉清越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上次在河边,他为了救明代,嘴对嘴的给明代渡气,还有一次他们两个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刚好是嘴唇对着嘴唇。
这么想着沉清越就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酥麻,仿佛明代真的已经亲吻了他似的。
奇异的是他并不感觉两个大男人接吻会令他反感,他竟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也是见了鬼。
沉清越唾弃这样的自己。
他能感觉到明代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就看着他的脸。
沉清越努力崩住了自己,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才让自己没有气息外露,睁开眼,露了馅儿。
结果明代什么也没做,只是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脸。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叹了一口气。
“哥,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这个家还有我我会帮你分担的,你看看你这两天都瘦了,一定要好好补一补才行,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去做饭了。”
明代的声音很小,低不可闻,但由于明代离得他很近,又以为他睡着了,是以沉清越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是明代为他拉上被子,轻手轻脚下床的动作。
门在他身后轻轻被合上。
沉清越慢腾腾的摸了摸自己被明代抚摸过的脸,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明代掌心的温度,并不温暖,相反有些凉爽。
沉清越这才想起,自从明代来了他们家以后,已经不知不觉帮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而他除了读书,作画实际上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沉清越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明代,心里越发愧疚,他并没有在床上躺太久,便起床了。
明代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做饭,而是去了沉爹房间了,自打他来了沉清越家里,帮忙照顾沉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跟王雪华不同,明代进出这个房间十分自然,每天习惯的开窗通风,并没有嫌弃老人家屋子里奇怪的味道,相反他还在沉爹屋子里放了一些香料,让这个屋子闻起来不是那么难闻了。
“伯父,您要喝口水吗?”
明代进来的时候沉爹已经醒了,年纪大了的人总是觉浅,他早晨很早就醒了过来。
沉爹一看是明代,叹息道,“孩子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总是你代替清越照顾我。”
明代甜笑,“这没什么的,毕竟我借助在你们家,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明代为沉爹倒了一杯水。
沉爹摆了摆手,示意明代拿开。
明代也不勉强将水杯重新放在桌子上。
沉爹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格外的苍白没有生气,他捂着嘴巴闷闷的咳嗽起来,见状明代便坐在床边,慢慢的为他顺着脊背。
这时沉爹用一根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当他终于停止咳嗽的时候,手帕上出现了一滩血迹。
明代神色复杂,“伯父您”
“代代,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具身子已经撑了太久,实际上我早该去见清越他娘了,是这孩子一直想方设法吊着我的命,我也一直撑着一口气,想看他娶妻生子,不至于一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便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了,我看的出来,清越跟你很是投缘,你帮我劝劝他,啊华是个好姑娘,你让他们早点成亲,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就算哪天我撒手人寰,也不至于带着遗憾而去。”
明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没有眼色的老爷子着实令人为难,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破坏沉清越的姻缘的,他才是沉清越该有的姻缘,可看着奄奄一息的沉爹,明代也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好,我会帮您劝劝他吧,待会儿吃完早饭我推着您出去晒晒太阳吧,一直在家里躺着也不是个事儿。”
沉爹拍了拍明代的手。
“你比清越懂事多了,如果我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该有多好。”
明代微笑。
明代去厨房的时候发现沉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
“哥,还是我来吧,你做的饭味道实在有些”
沉清越有些尴尬,他转移话题道,“去看我爹了?”
“嗯,伯父精神不太好,他让我劝你赶紧与那位王姑娘成婚,话说你什么时候去王小姐家里提亲啊?人家都已经住到家里来的,若是你迟迟不去提前,村子里的人是会说闲话的,你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人家小姐的名誉可经不起别人的诋毁啊。”
沉清越看了明代一眼。
“你不介意?”
“啊?”
明代抬头不解的看着沉清越。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是我哥,她是我将来的嫂子,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我自然希望你过的好,有个人可以陪伴你到终老啊。”
明代笑的特别甜美,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样子,犹如山涧一汪清泉,让人见之心喜。
沉清越黯然的垂下眼,语气低沉,“没什么。”
是啊,他算明代的什么人?
最多只能算是明代的哥哥,他到底在奢求些什么?
明代心里则暗道,看来这几天他若有似无的撩拨还是起了作用,沉清越对他应该有了一些想法。
这是个好兆头。
沉清越做饭的时候心里在想着心事,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锅里的油什么时候飞溅出来都不知道,他惊呼一声,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哥,你怎么了?”
沉清越拧着眉,“没什么,就是被烫了一下。”
明代紧张的不行,“烫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不等沉清越回答,明代便拉起了沉清越的手,沉清越的大拇指与食指上面皆被油花烫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
明代想也没想便张开红润的小嘴含住了沉清越的手指。
“唔”
沉清越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一片温热包裹,舒服的他眯起了眼。
他与明代这样是不是太过亲密了一些?
一个水泡而已,从小到大他受过的比这更严重的伤势多了去了,明代为何这么在意?
真的只是弟弟在意哥哥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挨得极近,明代仿佛什么也没想,眼里就只有沉清越受伤的手指。
“你们在做什么?”
王雪华早晨睡醒第一件事便是梳妆打扮,她穿着美美的从家里带出来的与这个穷酸的家格格不入的长裙,她先是去了一趟沉清越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被子叠的极其整齐,房间里却没人。
她便找来了厨房,本想问问早饭做好了没有,就见到这样暧昧的一幕。
明代眨了眨眼,松开沉清越的手指,状若无意的回道。
“啊,没什么,就是清越哥的手指烫伤了,我帮他消消炎。”
王雪华狐疑的看着这二人,明代面色坦然,一副单纯无害的懵懂模样,反观沉清越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脸上还有一丝可疑的暗红。
这算哪门子的消炎?烫伤了不涂药,用嘴唇含住算什么?
王雪华觉得不对劲儿,眼神来来回回的在二人身上穿梭。
还是明代率先开了口。
“嫂子,厨房里油烟大,别弄脏了你的衣服,再说了油烟对皮肤也不好,饭菜马上就好了,您先出去散散步,待会儿回来吃饭?”
王雪华对明代的上道很是满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新穿的华丽长裙,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油烟真的对皮肤不好?”
明代笑道,“嫂子你们家是大户人家,你觉得你们家的厨娘皮肤如何?”
王雪华想到他们家厨娘那黑黢黢油乎乎布满麻子的打脸,深深打了一个寒颤,她干笑道,“那我去看看沉伯父吧。”
别人都在干活,她虽然是个千金大小姐,总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明代点头,“好的。”
王雪华是嫌弃沉爹屋子里的味道的,她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去看望沉爹,而是在外面做了一会儿,等她琢磨着饭菜做好了之后,便率先进了沉爹屋子。
沉清越与明代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就看到王雪华在陪着沉爹聊天,看的出来沉爹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吃饭的时候,沉爹再次道,“清越今天你若是没事的话,便去王小姐家里提亲吧,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沉清越是个孝子,最听不得他爹说这样的话,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沉清越深深看了明代一眼,他并不想明代陪他一起,他大从心眼里抵触。
“不用了代代,我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上的伤势还没恢复?不如你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
明代深深望了沉清越一眼,点了点头。
他向来是个听话省心的好弟弟。
吃完饭,沉清越便跟王雪华手牵手的上路了。
王雪华提议说,这一路太过遥远,不如他们雇一辆牛车去镇上吧,这样可以省点时间。
沉清越以前一向都是靠两条腿走路,他不舍的花这份冤枉钱,可王雪华跟他不一样,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于是他忍痛点了点头。
二人雇了一辆牛车上路了。
沉清越一走,明代便回归了本体,慵懒的舒展了一下叶片。
作为一只刚化形的小妖,他是不能长时间脱离本体的,是以每天晚上沉清越熟睡的时候,他都会短暂的回归本体,天快亮的时候重新出现。
沉清越牵着王雪华的手始一出现在王府大门口便被王府的家丁团团围住了。
王雪华的爹黑着脸站在王府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手牵着手的二人。
还不等沉清越开口,王爹便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一群家丁蜂拥而上,不仅将沉清越跟王雪华分开了,还分别将二人拿住了。
“王老爷,我跟啊华是真心相爱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您提亲的,请您把阿华许配给我,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是我保证将来我一定会高中状元,不会让啊华吃苦的。”
“是啊,爹,我跟沉大哥真心相爱,您就成全我们吧。”
“来人,把小姐给我押回去,给她穿上嫁衣,就算是绑也要绑到刘老爷那里。”
“爹,不要啊,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王雪华的歇斯底里很快从沉清越眼前消失。
“就是你,带坏了我的女儿,没遇见你之前,她很听我的话,现在竟然为了你屡次三番离家出走,顶撞我,就这样,你还想娶他?做梦!年轻人还是不要好高骛远,说大话的为好,来人,给我打断他的一双腿,把他给我丢出去。”
“是,老爷。”
两个王府的家丁按住沉清越的肩膀,另外两个家丁手里拿着棍子,对准了沉清越的双腿。
“王老爷,好歹我也是个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断我的双腿,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
王老爷冷笑了一声。
“等你真的成了状元,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给我打。”
沉清越被人制住手脚,压根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粗壮的棍棒落下来。
沉清越心中从未如此绝望过,他想今日他怕是要栽了,以后别说什么状元了,通通都与他无关了,他绝望的闭上眼,眼角落下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