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一入口,他就差点给喷出来,这真是人吃的东西?
这么齁咸?是想要咸死他?
他赶紧咬了一口窝窝头,喝了一大口米汤,即使如此喉咙里也咸的发涩,难受的紧。
和尚僵着脸笑,“这饭菜的口味与上次贫僧来的时候大不相同,家里还是换了人主厨?”
王雪华微微讶异,“大师之前来过?”
和尚状若无意的道,“是呀,我记得这家里还有一位粉雕玉琢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公子,他的厨艺也是一绝,这咸菜绝对不是他腌制的吧?”
王雪华笑了笑,“大师见笑了,那是我家小叔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我相公只是说他老家有事,暂且回老家去了。”
“这样啊”
和尚掐着指头一算,“这位女施主要不这样吧,我也不白吃你们家的东西,我帮你算算风水吧?”
王雪华眼睛一亮,“如此就劳烦大师了。”
和尚在沉爹屋子里稍一停顿,转去了王雪华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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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我这屋子可有什么问题?”
和尚略一沉吟,“问题不大。”
他继而去了沉清越与明代所在的那间屋子,屋子里摆放的很整齐,还有一股木质的清香味。
和尚眼眸一转就看到了摆放在书桌旁边,叶子朝向窗外的那株兰花。
他弯下腰双手捧起花盆,一脸高深莫测道,“女施主,这盆兰花便是影响你们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若是贫僧没有猜错的话,您家相公将来是状元之才,若是有这盆花在此,会破坏你相公的命格,让他一辈子穷困潦倒,不如就让贫僧带走这盆花?”
王雪华对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但她仍旧有些犹豫不决。
“可是这盆花深的我相公喜爱,几乎每天都要擦拭一遍。”
和尚摇头叹息道,“正是因为如此,您家相公才会被这盆花的浊气污染,你是想要让我把它带走,彻底净化它,还是想跟着你相公一辈子穷困潦倒,夫妻不睦?”
王雪华被吓到了,她白着脸摇了摇头。
“如此大师就把这盆花带走吧,至于我相公那里由我来安抚。”
和尚笑眯眯道,“如此甚好。”
被困在花株里的明代恨的咬牙切齿,这个信口雌黄的大和尚,净说大瞎话,他才是旺夫的那个。
可惜他的身体不知道被大和尚施了什么法术,竟是口不能言,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被禁锢在花株里。
“如此,贫僧就不打扰了,女施主告辞。”
大和尚走的毫不留恋,王雪华恭敬的将大师送到门口,目送大师远去。
直到出了村子,明代才发现自己被解除了嘴巴上的禁锢,可以说话了。
他愤怒道,“大和尚,你到底想干嘛?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碍着你的眼了?快放我回去,你这是助纣为虐,没有我,你让沉清越一家怎么安生过日子?”
大和尚拧了拧明代的枝叶,明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家伙,到了我手里,你最好还是安生一些为好,省的我将你制成香料,那书生一家没有人才是更好,你本就不应该存在,你的存在只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跟在那书生身边,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他们之间的事情无论怎么发展都不是你我该插手的。”
明代气急,“臭和尚,你管我?快放我回去?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大和尚再次在明代花叶上撸了一把,那力道只差一点就要撸掉他的一根叶子。
“自然是带你云游四海,到处修行,放心吧,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只要你潜心修行,不为恶,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谁要跟你去修行?老子自己可以修行,快放开我,世间那么多的妖精,你为什么非得盯着我不放?”
大和尚道貌岸然道,“这便是我们的缘法,世界之大刚好让我遇见了你,也刚好你合了我的眼缘。”
“可是你不合我的眼缘,即使你是个大和尚也不能强人所难吧?强拧的瓜不甜你难道不懂吗?”
“非也,这便是你我的缘法。”
明代,“”
说不过,他想打人,可是身体好像被禁锢在了他的原身里,出不来。
“别费力气了,等我带你到了一个更远的地方之后,我会放你出来的。”
明代,“”
臭和尚,到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他这边刚好跟沉清越之间暧昧不清,就差一点就要捅破安层窗户纸,生米煮成熟饭了,现在倒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大和尚,横插一脚,生生断了他的任务之路,他怎么能不恨?
可偏生他就是一只灵力低微的小妖精,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
明代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大和尚带着他翻过山,渡过河,去了一个繁华的城镇
明代绝望了。
这样子下去,沉清越孩子都要打酱油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这和尚哪里是在渡他,分明是要害他万劫不复。
沉清越上山采了一天的药,回来的时候累坏了,他自己带的水一早就喝完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他便是咕嘟咕嘟灌了一瓢凉水。
等他放下竹篓,来到屋子里习惯性的去看那株长势很好的兰花草时,发现熟悉的花盆不见了。
沉清越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似乎没有搬动花盆,一直将他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爹是不可能动他的东西的,因为他爹现在不能下床。
沉清越匆匆找到王雪华,他急切的按着王雪华的肩膀。
“啊华,你今天有没有去我房间?我房间里的那盆兰花,你看到了吗?”
沉清越急的浑身冒汗,那可不是普通的兰花,那是明代。
王雪华皱了皱眉,“相公,你弄疼我了。”
沉清越尴尬的松了手。
“抱歉,啊华你看到我房间里摆放在书桌旁边的兰花了吗?”
王雪华点了点头。
“看到啦,今天来了一个和尚,他说那盆兰花不吉利,会影响你的仕途,影响我们夫妻和睦,说是要带回去净化一下它身上的浊气。”
王雪华是不懂一棵兰花身上能有什么浊气,但人家是大师,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沉清越气急,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好,情绪失控之下,他给了王雪华一巴掌。
王雪华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瞪大眼,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眼泪。
从小到大,他爹都没这么打过他,现在沉清越,他的丈夫竟然为了一棵兰花打了他。
王雪华哭着道,“不就是一棵兰花?难道它还能比我更重要?我可是你的妻子,既然你如此喜欢它,我再去集市上为你买几盆回来,不就好了?”
说着王雪华便哭着跑开了。
沉清越看着自己打了王雪华的那只手,也有些后悔,他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只想去找到那个和尚,把明代给找回来。
之前他听村子里的人说,那和尚暂时住在村口那处破庙里。
沉清越顾不上做饭,直接跑去了破庙,可破庙里哪里有那个和尚的身影?
刚好一个路过的村民见沉清越失魂落魄的坐在破庙门口,他便询问沉清越发生了什么事。
沉清越说他来找那个住在这里的大和尚。
那村民可惜道,“真不巧,你来晚啦,那和尚今天上午就已经离开了,据说要去云游四海,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喽。”
沉清越一怔,所以明代被那个和尚给带走了?
他抹了一把脸,那他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明代了?
沉清越又忍不住想,明代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和尚离开?
难道不要他,不要他们这个家了吗?
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沉清越一消沉就去村口酿酒的大爷家买了一壶酒,晚饭也没做,还带着一身的酒味醉醺醺的回了家。
沉清越的爹这段时间有些昏昏沉沉,明显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家里黑漆漆的一片,王雪华房间里也黑着。
沉清越敲了敲王雪华房间里的门,里面没动静,沉清越叹了一口气。
“啊华对不起,今天是我失态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
沉清越在门外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屋子里面没有回应,沉清越站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兰花身上的清香味,可那个人终究是不在了。
沉清越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颓废过。
后来他又开始想,也许是明代身不由己,他现在还无法保持时刻化形,谁不知道是不是那和尚用了什么手段带走了明代?
那和尚不是捉妖的吗?
那明代岂不是很危险?
沉清越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他不能放任明代不管,他得去救他,他不能让他落在那个和尚手里。
可他就是一个穷书生,连那和尚去了哪里他都不知道,又如何寻找?
沉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他酒醒了之后便整个人沉默内敛了下来。
他现在去找和尚也找不到了,那和尚本来就漂泊不定,谁知道他带着明代去了哪里?
他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高中状元,等他做了官,有了人脉,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所以代代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等我去救你。
王雪华第二天早晨起来吃饭的时候眼睛是红肿的。
她沉默的坐在饭桌前,也不去看沉清越。
这段时间沉清越已经不去自己爹房间里吃饭了,他通常都是做好饭,端一些去他爹房子,等他爹吃完饭,他收拾妥当才会去到侧屋跟王雪华一起用饭。
二个人之间大多时候是沉默。
沉清越主动给王雪华盛了饭。
“昨天打你的事情对不起了,是我的错,但那株兰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别的花卉植物替代不了的,在我失意伤心的时候陪伴我的只有那株不起眼的兰花,在我心里他已经不是一株植物那么简单了,更像是我的伙伴、家人,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为了道歉沉清越特意早起做了几个小菜,他甚至已经在自家园子里开辟出一小块地,上面种满了蔬菜。
只不过他的厨艺没有那么好,做出来的东西勉强可以下咽。
沉清越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对事物不挑剔,能吃饱就行。
王雪华吃了一点儿便放下了筷子。
她眼睛依旧红红的,看起来昨夜没有睡好,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知道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能原谅我吗?”
王雪华红着眼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能怎么办?
沉清越是她看中的男人。
“没有下次。”
“好。”
沉清越往王雪华碗里夹菜。
“多吃点,你最近清瘦了许多。”
“你做的菜没有小叔子做的好吃,我实在吃不下。”
沉清越一怔,他昨晚也几乎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被那大和尚带走的明代,明代是妖,那大和尚以除妖为己任,他甚至不能想象明代这个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妖落入大和尚手里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他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逼迫自己努力变得强大。
他刚压下去的念头被王雪华三言两语重新激发了出来,沉清越抹了一把脸,眼眶同样有些泛红。
他声音几近哽咽,“我会尽快把他找回来,让他专门给你做饭吃。”
王雪华点了点头,她实在喜欢吃明代做的食物,真的很合她的心意,即使是王妈做的饭也是比不上明代的,就是不知道明代出了什么事,一走就是这么多天。
其实家里养个免费的厨子也是不错的,至少有明代在,她不用亏待自己的胃。
只是
想到那天夜里看到的场景,明代与他的相公亲密的搂抱在一起,王雪华心里还是划过一丝异样,是她的错觉吧?
她强压下心底的异样,准备这几天晚上继续观察一番。
可王雪华连续几个晚上等着沉清越睡着了之后,出现在他房门口,却再也没有见到明代。
是她的错觉?
还是那天她肚子疼的厉害出现了幻觉?以至于看错了?
连续几天明代没有再出现,王雪华彻底松了一口气,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吧。
日子重新回归了有条不紊,王雪华还是吃不惯沉清越做的饭菜,她便趁着沉清越去集市的时候偶尔穿着男装跟着一起出去,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偷偷溜出去,自己点一大桌子菜,吃饱喝足,再顺手打包,这样够她吃好几天,小日子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只除了比从前要更加辛苦一些。
这一次沉清越去集市的时候多卖了好几副画,自己亲手制作描绘的雨伞也全部卖光,这么一段时间他手里多少攥下了一些银钱,他心中高兴。
可他不知道,沉清越已经被人盯上了。
自打女儿失踪,王老爷整个人便消沉了许多,他派人到处打听女儿的消息,刚好今天他去了隔壁乡镇一个老友家里做客,他的家丁趁机去集市上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就看到了正在摆摊的沉清越。
家丁回去便将在集市上看到沉清越的消息告诉了王老爷。
王老爷本来想立马派人将沉清越给抓起来,逼问他女儿的下落。
可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便宜了沉清越?
他便派了人暗中跟踪沉清越,摸清楚了沉清越家的地址。
第二天沉清越没有出门采药,也没有去集市,而是在家里将衣服被单什么的通通拿出去洗了一遍,他父亲身上也好久没有洗过了,他烧了一锅热水,将父亲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
他正卷着袖子,累的满头大汗,突然家里的门被人大力的撞开,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鱼贯进入。
沉清越心里一突,这个时候他还没想到这些人可能是王雪华老爹派来的,只以为这些人是否走错了地方。
他用卷起来的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累出来的汗。
“几位这是做什么?这里是我家,我并不认识你们,你们是否来错了地方?或者你们是想要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忙?”
王老爷双手背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脸色阴沉的走进了沉清越家里不大又荒凉的院子。
王老爷打量着四周,眼里尽是嘲讽与不屑。
“沉清越,我没有走错,我找的就是你,我女儿”
王老爷话音一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不是他的女儿是谁?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自家千娇被宠的女儿穿着农村妇女才会穿的打着补丁的衣服,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嫩小手被水泡的浮肿,她正在帮着沉清越这个不知好歹的穷小子洗衣服晾衣服。
王老爷眼眶有些发热。
“啊华,你让爹找的好苦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爹不管?”
王雪华也知道自己对不住自己的爹,眼眶有些泛红,她跑到王老爷身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娇声道,“爹,我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王老爷叹息一声,“我娇惯着养大的女儿可不是来跟着穷小子吃苦的,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后悔么?”
王雪华咬着嘴唇眼眸轻闪,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说话。
路是她自己选的,现在说她其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后悔岂不是打她自己的脸?
再说了,她也是真的喜欢沉清越,喜欢他的踏实上进,只可惜人终归是穷了一些。
虽然沉清越跟她保证过,将来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这等待的日子似乎也太长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再加上沉清越前几天为了一株兰花打了她一巴掌,每天还有干不完的粗活,吃的也不好,沉清越的厨艺更是一言难尽,尽管沉清越很少让自己动手,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娇小姐怎么可能受得了贫苦的生活呢?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至少王雪华做不到跟沉清越一起吃苦,她委屈的直掉眼泪。
一看女儿这个样子,王老爷便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过的并不好。
跟着一个穷书生能有什么出息?
王老爷便问,“你跟那书生圆房了吗?”
王雪华诚实的摇了摇头。
“还没有,他是个正人君子,说是要等到高中状元的那一天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我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做他的状元夫人。”
王老爷摇了摇头,他是过来人,自己本身也是个男人,最清楚这些狗男人欺骗女人的手段。
他冷笑一声,看着沉清越的目光便冷了下来,犹如淬了毒的尖刀,直刺人心。
“王老爷我所言非虚,啊华跟了我,我会努力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他这些天起早贪黑,将休息的时间压缩到了最短,为的就是能给明代跟王雪华富足的生活。
王老爷冷笑。
“收起你那些欺骗女人的伎俩,这些在我眼前通通行不通,我只知道你拐走了我的女儿,让我的女儿受尽了委屈,我不会饶过你。”
沉清越试图跟王老爷理论,可偏生王老爷高高在上惯了,他根本没将沉清越放在眼里。
“乖女儿跟爹回家吧,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王雪华咬着自己的嘴唇,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啊福,好生照顾小姐。”
被称作阿福的家丁应了一声,吩咐周围几个家丁将王雪华围在中间,将她保护了起来,也阻止了她想要反悔跑到沉清越身边。
“你拐走我的女儿,让我饱受思女之苦,今天势必要给你一个教训,上一次让你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我看看还有谁能来救你,你这个长得好看的弟弟呢?是死了么?”
一说到明代,沉清越眼神便阴沉下来,即使眼前这人是他未来的岳父,他也没有丝毫客气。
“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他的代代怎么会虚弱至此,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又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那个大和尚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