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百般阻挠自己的人脱不了干系。
可笑的是,他也并不是非得娶他的女儿,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占了啊华的便宜,身为一个读书人的责任,他不能对不起人家小姐,可没曾想王雪华带给他的是一系列的羞辱磨难,更是直接导致他与明代分开的元凶。
沉清越的眼神有些凶狠。
“给我打断他的两条腿,给我砸。”
王老爷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还被这穷小子欺骗着在他家里任劳任怨的辛苦劳作,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怎能不恨?
他女儿自小没了娘,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这个穷小子呢?
是怎么奴役自己女儿的?
王老爷狠声道,“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两条腿,公平吧?”
“爹,不要,不要伤害他,我已经跟他成亲了,村子里的人都是见证。”
王老爷心中自有他的计较,前些天那位刺史上门提亲,他便推说自己女儿这两天不太舒服,不太方便见客,等他女儿的病大好了,便派人通知他,一个刺史公子与一个穷酸没什么前途的书生,该怎么抉择,王老爷心里门儿清。
王老爷转头,眼神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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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不过是些山野刁民。”
等此间事了,那些见证他女儿嫁过人的刁民,他杀了便是,任何人也别想阻碍他的前程。
至于沉清越
他要他亲眼看着,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他要让他的余生都在忏悔中度过。
“你敢,这里是我家,你就不怕我报官吗?”
王老爷冷笑,“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还是担心好自己的身体为好。”
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些手段?
至于报官?
事后他会将这里伪造成被山匪洗劫一空的样子,就算是官府那又如何?
更何况等他女儿嫁给了刺史公子,他背靠的便是刺史这个大树,就算是县令又能拿他如何?
两个家丁按住了沉清越,让他动弹不得。
王雪华想要扑到沉清越身边,可惜她被周围的家丁也按住了,根本就跑不出来。
“爹,求求你,不要。”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男人,王雪华还是不愿意看到沉清越被废了双腿,她流着泪苦苦哀求着自己的父亲。
王老爷没有一丝心软,不过是一个穷书生,他女儿或许会伤心一阵子,等她走出这段阴影便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将来他的女儿会理解他的吧?
王雪华被自己家里的家丁制住了,她双眼含泪,泪眼婆娑,摇着头看着沉清越,刚好沉清越也神情复杂的看着王雪华。
不过很快沉清越便从王雪华脸上移开目光,他正直且不屈的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莫欺少年穷,我现在是穷了些,可你又怎知我将来不会翻身?”
王老爷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所以老夫就更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我会斩草除根。”
他对着身后一挥手,站在沉清越身后的两个家丁,同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木棍,正是前段时间毫不留情的打在明代身上的那些粗硬棍棒。
当时他的代代该有多疼啊。
还没等沉清越细想,剧疼传来,还有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沉清越惨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他的腿
他的腿好疼
他赤红着双眼,食指死死的扣进地面里,抠的五指鲜血淋漓,他抬起头一双阴沉布满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老爷。
“既然要毁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断了他的双腿,远比杀了他更让他无法接受。
从此他的梦想,他的代代,他都再也看不到了,他就只能像个废人躺在床上一点一点的腐烂。
许是沉清越的爹听到动静,他艰难的拄着拐杖下了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院子里的景象。
他的儿子双腿满是鲜血的趴在地上,院子里围了一群来者不善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子?”
沉爹难得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连日来混沌的意识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醒。
王老爷冷道,“怪就怪你儿子不自量力,欺骗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可不是你们这样一个小破庙容得下的。”
欣赏够了沉清越的惨状,王老爷冷哼一声。
“沉清越祝你好运,这便是你拐走我女儿的下场。”
王雪华起初不肯走,但硬是被王老爷打晕,带上了轿子。
王老爷临走之前将沉清越家里砸了一个稀巴烂,他洗好的衣服,晾好的床单,院子里的花草,药篓,包括屋子里简单的摆设通通被砸了个稀碎。
沉清越哭出了血泪。
沉爹则是瘫了一般坐在地上。
“哦,对了,沉清越,我女儿将来是要嫁给刺史公子的,托你的福,那些见证过你与啊华婚礼的村民,都要为你的贪婪付出代价。”
透过打开的大门,沉清越眼睁睁的看着对家一对儿年老的夫妻被王老爷带来的家丁一刀刺死,鲜血刺红了他的双眸。
“不!”
沉清越声嘶力竭,他们只是无辜的村民,为什么要这样?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轻易离开村子,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王老爷回头,满脸的阴沉,“不要怪我心狠,怪就要怪你自己太贪心,这些村民全部都是因你而死。”
沉清越麻木的看着王老爷,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只剩下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王老爷,恨不得吃这人的肉,喝这人的血,可他现在只是一个残废,科举永远与他擦肩而过。
沉清越的爹更是凌空喷出一口鲜血,口里大喝道,“造孽啊。”
沉清越的爹是被活活气死的,死之前他瞪着一双眼,死死的瞪着王老爷的方向,竟是死不瞑目。
“爹!”
沉清越悲凉的呐喊道。
他爹竟然被王老爷活生生给气死了,天可怜见的,他还没来得及尽孝,他爹也没等到他娶妻生子,考上状元,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沉清越觉得自己真是不孝,该死的不是他爹,也不是外面所有无辜的村民,而是他。
外面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四处是一片哀鸿遍野。
沉清越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人,王老爷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那些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更何况他们杀死的还有许多懵懂无知的幼童。
沉清越拖着自己一双断了的腿,爬到门外,双手手掌早就被磨破,鲜血流了一路。
那些老实的村民们根本无力反抗,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别杀了,他们都是无辜的,王老爷,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一个个熟悉的曾经帮助过他的村民在他眼前倒下,死不瞑目。
这场屠杀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沉清越从震惊到绝望再到麻木,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泪水混合着泥土与血水狼狈的糊在他脸上。
日暮西斜,他才咬着牙艰难的爬到了自己父亲面前。
他亲手合上自己父亲的双眼。
“爹,是孩儿不孝,是孩儿无能,是孩子识人不清,不过孩儿已经受过教训了。”
沉清越咬着牙趴在地上给自己的父亲磕了三个头,他忍着痛用手在院子里刨了一个大坑,将父亲埋葬在了里面。
他挖坑挖了整整一夜,整个人就像是一个不知疲累的机器,双手早已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可沉清越不在乎,也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现在麻木的很。
他就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他爹坟前,一直到日升在到日落,再到日升。
他未尽一滴水,未吃一口饭,甚至未曾移动过分毫。
整个人像是失了灵魂的玩偶。
就这样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媳妇没了,爹也没了,代代不知所踪。
回想他这一生,操劳了半辈子,未曾害过一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对一个女子负责,为什么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沉清越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是村子里的村民,他们是那样的质朴,生动又勤勉的活着,他们何错之有?
何故要为了他赴死呢?
沉清越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哭完他又深觉世态炎凉,既然是嘲讽的仰天大笑。
笑声惊动了老树上的暗鸦,他们扑闪着翅膀叫了两声飞走了。
一切重归寂静。
就这样吧,让他守着自己的墓穴静静的死去,也许这便是他最后的结局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找到明代,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从那和尚手里逃脱。
明代被那大和尚带走,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不过好在大和尚没想真的伤害他,似乎是真的看中他,想要把他带在身边,好生教化。
明代表示他并不需要啊,他的目的也不是好生修炼,就是找个男人好生当他的替身,待他功成身退,任务完成,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修炼或者一心向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人生目标啊?
所以这大和尚自以为是的想要闹哪样?
但是跟这大和尚在一起的这几天,大和尚是真的在为他温养身体,没几天明代就觉得受损的灵力跟受伤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跟大和尚在一起的第四天,明代突然收到了系统666的传音。
“宿主大大不好了,沉清越出事了。”
明代心中一个咯噔。
那大和尚不是说沉清越前程似锦的吗?怎么会出事?
系统焦急的道,“他现在很不好,双腿被打断了,父亲被活活气死,全村的人都被王雪华的父亲给屠了,除了沉清越无一活口。”
明代,“”
他还以为上次他替沉清越挡了一劫,他被打断双腿这事儿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他只不过被合上带走几天,就被王雪华的父亲找上门了?
“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明代嘴上急的都快起燎泡了。
“双腿不良于行,又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父亲,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明代,“”
所以需要他付出的时候又到了?
天可怜见的,别人的替身都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他倒好,天天为渣攻赴汤蹈火,奉献身心。
明代痴汉叹气,得,关键时刻还得靠小爷回去救他,个没出息的,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闹心。
自打被这和尚抓住了之后,这和尚走哪儿都将明代给抱在怀里,甚至还说沉清越这个书生太小气了,给他找这花盆也太廉价了。
是以这和尚不惜花重金给明代买了一个名贵的花盆,上面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花,跟他的本体看起来很像。
和尚小心翼翼的将他挖出来,给他弄了营养土重新把他给埋了进去。
沉清越给他用的土就是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那种土,远不如大和尚给他找来的土住着舒服,明代对大和尚的服务很满意。
这几天不管和尚跟他说什么,明代都装死不理人,就是单纯的不想搭理这个臭和尚。
在和尚周围,他吸收灵气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短短四天,明代受到创伤的身体便恢复了个差不多。
明代眯了眯眼,现在沉清越出了事,他想回去,势必要经过大和尚的同意。
有大和尚在,以他这点微末的灵力是不足以逃跑的,更何况他是一株植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他现在可以化成人形,用点手段从大和尚手里逃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的本体还捏在和尚手里,和尚想动点手脚让他中途到不了沉清越身边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明代就只有一个办法,说服大和尚,对大和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能化形了之后,明代便不在龟缩在本体之内,而是再次化形成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少年郎。
大和尚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道,“既然跟着我修行,那就得有个修行的样子,我给你剃度吧。”
明代一听,差点浑身的叶片都炸了起来,他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不可以,我可以代发修行的,而且我是妖精,又不是真正的和尚,大师求放过啊。”
自打知道自己不是这高深莫测和尚的对手,明代就改变了策略,谁让他这个位面只是一个凌厉低微谁都可以踩上两脚,空有美貌的小妖精呢。
对于大师他只能捧着。
“阿弥陀佛,出家人就要有出家人的样子。”
大和尚看着明代皱眉,以他的审美来看,这只小花妖更适合和尚的造型,也算是为他们佛教做宣传了。
明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是妖精,配不上和尚这么高尚的职业,我代发修行就好,免得我将来调皮砸碎了大师的招牌。”
“没关系,我会管束好你的。”
明代头皮都要炸了,这大和尚可真是油盐不进。
明代嘴皮子磨破了,好说歹说,许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之后,大和尚总算放过了他的头发。
条件之一就是明代跟着大和尚修行,因为他是妖精,所以只能算作是大和尚的记名弟子,对外明代要喊大和尚师父。
要对大和尚言听计从,恪守弟子的本分,孝敬自己的师父。
明代一一答应。
这天试图二人行至一处湖边,大和尚撩起袈裟往湖边的大石头上一坐,明代认命的卷起袖子挽起裤腿下了水,手里拿着一个削尖了的竹棍,叉鱼。
大和尚转着手中的佛珠,闭目养神,明代任劳任怨的抓鱼,架起烤架烤鱼。
烤鱼的时候还不忘撒上从系统那里得来的特质调料。
自打收了明代这么一个记名弟子之后,大和尚发现还挺省事,这徒弟最大的优点就是做的一手好饭好菜,别管什么食材到了他手里,做出来的味道都能让他眼睛一亮,多吃两碗饭。
大和尚的胃口是彻底被明代给养刁了。
吃饱喝足,大和尚脚下多了一堆鱼骨头,反观明代,他只分了一条可怜的小鱼。
用大和尚的话来说便是,明代是个植物,喝水就够了,压根不用吃饭,所以就不用浪费了。
是以每次吃饭,明代就只能负责做,做完就得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大和尚师父吃的津津有味。
大和尚吃饱喝足,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躺在了河边的大石头上,明代期期艾艾摸到了大和尚身边。
“师父”
明代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看起来特别乖巧的模样。
大和尚睨了明代一眼,在大石头上翻了一个身。
“说罢,有什么事情想要求为师?”
明代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甜美笑容,他搓了搓手。
“师父,您的便宜徒弟这两天伺候的您还算尽心尽力吧?”
大和尚眯起眼睛,剔了剔牙,“也就那样,比起以往我收的那几个徒弟差远了,厨艺勉强拿得出手,悟性方面吧太差。”
明代,“”
要不是他知道这大和尚吃了他多少东西,他还真就信了大和尚的说辞,至于说他悟性差?
明代毫不客气的觉得,这大和尚看自己修炼时两眼都在放光,要不以这和尚的高傲能收他一个异类为徒?
分明就是看上他的天赋,口是心非!
一点儿也不可爱。
“师父,我想回沉家村一趟”
明代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大和尚两眼一翻,回绝的没有一丝余地。
“不行。”
“为什么?”
明代反问。
“你与那书生之间有一段孽缘,若你强行留在他身边,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我不放心他,我就想回去看看,若是他没事,我便一心一意跟着师父修行,做师父的专属厨师,如何?师父想吃啥我都可以给您做,师父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没吃过的,徒弟也可以。”
笑话,现代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他都还从来没给这和尚展示过呢,到时候保管让他吃的胖二十斤。
和尚有些心动,但他还是不想松口。
明代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他拉住自家师父的僧袍,小声央求,撒娇卖萌。
“师父求求您了,让我回去看看吧,我走之前留了一片叶子在沉清越身上,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以见死不救的,若真是如此后半生我也没法跟着师父潜心修炼,师父就不怕毁了弟子的道心吗?”
明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和尚有些为难。
“就算为了他送了命,你也愿意?”
明代眨巴了一下纯澈无辜的眼睛,和尚心说他还从未见过哪一个人类身上出现过这样澄净无垢的眸子,这样透彻的眸子竟然出现在一个妖物身上。
“明代愿意的,明代的命本来就是恩公哥哥救得,就算要还给恩公哥哥,明代也是愿意的。”
大和尚沉默。
明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继续摇着大和尚的袈裟苦苦哀求。
“师父,求求你可怜可怜徒儿吧,他是徒儿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只要他过的好,我便可以安心了,到时候我便随着师父天南海北四处游历,好不好嘛”
大和尚被明代缠的没有办法,最后叹了一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
明代喜笑颜开,抱着大和尚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和尚,徒儿最爱您啦。”
大和尚耳根一红,赶忙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
“阿弥陀佛,出家人自当六根清净”
“好啦,师父我们赶紧上路吧,我怕去了晚了,恩公哥哥就没得救了。”
大和尚叹了一口气,连夜被明代拉着赶路。
他们好歹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明代怕回去的晚了,沉清越没有被痛死,也要被饿死了。
于是他仰着小脸问道,“师父,你就没什么缩地千里或者乘风飞行的法宝?我们这样走下去还要好久啊。”
大和尚翻了一个白眼。
“你当你师父是神仙呐?有那样的法宝,我还用出家当和尚,四处讨饭?啊不,四处化缘?”
明代垮下了一张明媚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