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万念俱灰。
原来明代从未想过要害死他,也从未对他下过毒,救他命的血引也不是文睿锦的血,而是明代带着伤,每天给自己放血,只为了救他一命。
苏云安抹了一把脸,突然间就泣不成声。
他不顾一个帝王的形象与尊严,就这么蹲在了地上,像儿时那般,哭的不能自已。
他很难想象柔弱不会武的明代是如何攀爬上天山之巅的,也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忍着断腿的疼痛与一路的血流不止回到东宫的。
他的腿就是那个时候耽误了治疗,所以后来走路的时候才会稍微有些不自然。
当时他虽注意到了明代的异常,却碍于二人渐行渐远,没有深问,如今想来全是为了自己。
三年的流放生涯,让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而他呢?
没有羞耻的折磨与侮辱,最终让他的太子哥哥走上了绝路。
他不难想象,明代遭遇到了多少,国破家亡,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儿时好友的折磨羞辱甚至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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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光是想想就让苏云安觉得痛不可遏。
顾知秋与文睿锦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二人同时扭头,就见到拼命压抑自己怒气的苏云安,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痛失了自己的爱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绝望与伤感,无措与迷茫。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明代从未背叛过,是你”
苏云安看着文睿锦。
文睿锦从与顾知秋吵得面红耳赤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他赶忙上前一步拉住苏云安的手。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你听我解释。”
顾知秋也呆住了,他没想到苏云安会跟在他后面。
那他刚才与文睿锦所说的话岂不是全部被苏云安给听了去?
虽然顾知秋说的全部是事实,他也很不耻文睿锦的做法,可文睿锦是他的弟弟,他终归是欠了文睿锦,他只是想文睿锦能够迷途知返,不要继续错下去,从没想过要他死。
顾知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又发现他说的全部是事实,不可辨驳,除非他愿意全盘否定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可就算他否定了,苏云安就会相信吗?
以苏云安的猜忌与多疑,小心谨慎,他会不彻查吗?
顾知秋自己又不是一个擅于撒谎的人,让他说谎,着实有些为难。
苏云安一下子甩开了文睿锦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文睿锦还是第一次见到苏云安如此。
他慌的六神无主。
“朕问你,顾知秋说的都是事实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是明代顾知秋,哥!你快向陛下解释呀。”
文睿锦一慌,就跪了下去,他抬起含泪的双眸面带祈求的看着苏云安,希望他能看在从前的情谊上,放他一码。
见苏云安始终不为所动,他又将目光转向顾知秋,希望顾知秋能替自己辩驳一番。
顾知秋面露挣扎与痛苦之色,最终他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在撒谎与维护文睿锦之间,最终他还是没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明代已经死了,他无法昧着良心继续抹黑明代,当年对文睿锦的维护终归是害了他,他也没想到文睿锦会变成今天这么一副自私狭隘的样子。
“陛下,都是臣的错,文睿锦是臣失散多年的弟弟,当年与太子殿下一起去天山采摘雪莲的人正是臣,太子殿下为了陛下九死一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是臣辜负了太子殿下与陛下的信任,臣没有管教好弟弟,是臣的失职,还请陛下饶了文睿锦这一次,臣愿意以死谢罪。”
苏云安突然疯狂与痛苦的笑起来。
事实原来竟是这样?
他误会了明代这么久,却把文睿锦这个冒牌货放在身边千恩万宠,真正救了他的人,却被他折磨致死,当真好的很啊。
“你们凭什么以为朕会放过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朕才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让朕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朕?你们知晓朕内心有多痛苦吗?
年少时,明代是朕心中唯一的光明,是他让我有了坚持与活下去的动力。
那时起,朕便对他生了爱慕之心,可朕知道,明代他是皎皎天上月,而朕不过是地底污泥,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相配,那个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个可以配得上明代的人,即使配不上,我也要成为可以保护他的人,哪怕只是默默的护在他身后。
为此我只能将这份爱意深埋于心。
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朕深感被背叛,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明代这个人与我心目中的印象出现了瑕疵,他再也不是我心中的皎月。
可我依旧爱他,这份爱并没有因为他的冷酷背叛而褪色,反而愈发鲜明疯狂。
于是朕灭了明国,囚了他,并因朕心中的私欲,终于得到了他
如今想来一切不过是个笑话,你们可知朕内心的癫狂与痛苦?
没有他,朕会疯!
朕也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什么家国天下,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明代而已。
之所以要灭了明国,还不是因为恨他的背叛,想要掠夺他的所有,想要成为掌控者,想要彻底掌控拥有他。”
顾知秋与文睿锦愕然。
顾知秋被苏云安直接赐死。
他心里是怨恨顾知秋的,怨恨顾知秋对明代的背叛,他无法容忍别人背叛明代,亦如现在的自己。
至于文睿锦
苏云安对他恨急了。
如果不是文睿锦,他与明代是不是不会闹成这样,明代最终也不会死。
文睿锦被苏云安送进了天牢。
起初的三天,苏云安没有唔看过文睿锦一次,只是吩咐不让人给他饭吃,也不让人给他水喝,无边无际的恐慌与害怕之后,文睿锦终于忍不住了,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他想求见陛下,他说自己知道错了。
可是错了有什么用呢?
俗话说的好,知错就改,可是因为他的错误导致一个人枉死,只要他诚心悔过了,就应该被原谅吗?
那死了的人呢?他的家人呢?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即使明代并没有家人。
人在极度的饥饿之下会做出失去理智的疯狂事情来。
文睿锦也不例外。
苏云安是第四天来到了天牢。
此时的文睿锦已经没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他披头散发,穿着天牢统一的囚服,见到苏云安的第一眼,他就大喊。
“陛下,我是被冤枉的,救救我”
“再饿上一天。”
苏云安转头就走。
“不,陛下,我招,我什么都招,只要您给我一口吃的。”
苏云安充耳不闻。
第五天苏云安再来的时候,不用他开口,文睿锦便什么都招了。
包括他联合明代的皇兄,给苏云安下毒嫁祸明代,那个时候起,文睿锦便已经背叛了明代。
苏云安杀了明代皇兄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供出文睿锦。
苏云安面容平静,唯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文睿锦。
分明是如此平静的表情,相比明代死亡那天的歇斯底里,他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可下一秒,文睿锦便彻底疯魔了。
“先给他一口水喝,以后每天给他吃一顿饭,只要他饿不死就行。”
文睿锦偷偷松了一口气,苏云安到底还是不舍得杀他的对不对?
后来的每一天文睿锦都后悔自己还活着。
苏云安让人每天都割下文睿锦身上的一片肉,也不给他包扎,文睿锦一度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里。
如此文睿锦被折磨了整整七年,可他始终都还活着。
第八年明代忌日的那一天,苏云安突然来见了文睿锦。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苏云安仍旧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他才哑声开口。
“这几年我一直活的浑浑噩噩,我想追随明代而去的,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我还不能死,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诅咒,好像有无数次我都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明明我想对他好的,无形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让我与他彼此折磨,彼此怨恨,可是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是你么?到底是谁在干扰这一切?”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苏云安便头痛欲裂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每当他对自己的做法想法产生质疑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传来一阵剧痛,之后他便会忘记自己刚才的想法。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我死!我受不了了!苏云安你这个人渣,变态,你不得好死,活该你得不到明代,这就是你的报应!”
“来人,把他给我活寡了,丢到池塘里喂鱼。”
苏云安扔下这么一句,仿佛再也不想去看文睿锦那张晦气的脸庞,他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文睿锦不甘的谩骂声与绝望的嘶吼声。
对,他就是一个人渣,他不得好死,因为他害死了明代。
明代彻底断气之后灵魂便回到了系统空间。
他本以为这一次跟前几次一样,只要苏云安知道了真相,好感度便会圆满,没想到系统666突然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