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山大厦。
二楼整层的实验室属于季朝舟一个人,染山大厦还有别的调香师,在其他楼层。
他们有专门天然香料和合成香料渠道,平时不需要去找普通鲜花。
只不过季朝舟有时候喜欢去花卉市场,算是他清空思绪的过程。
季朝舟拿起放置两天的深色玻璃瓶,里面装着调配好的香水,他将其灌装进香水瓶后,喷在试香纸上,低头嗅了嗅上面的味道。
——太甜。
即便等到这瓶香水后调挥发出来,也依旧是过甜。
季朝舟将试香纸放下,推开香水瓶。
当初调配好后,他认为这香的清甜调配得恰好,但现在只过了两天味道忽然变腻了。
季朝舟拿起放置台上的笔记检查,配比没有问题,他加了定香剂进去,香水挥发稳定,味道不会变化。
今天和前两天的味道应该一样。
“笃笃——”
有人在外面敲门。
季朝舟抬眼看去,是三楼的一位调香师,她在染山工作了十多年。
云瑟帮助打理染山时,这位调香师一直担任开发新香的任务。
“这是我新调配的香水。”汤芳露拿着香水进来,想让季朝舟看看有没有问题。
香水界向来被国外各大品牌占据,国产香水混杂乱,二十几年前染山横空出世。
染山创始人云染,以染山为名,定下第一支香,斩获各大奖项,一举成名。
此香如同其名,初时淡而细腻,微甜清爽,其后香渐浓烈,染遍周身。
和一般香水前中后调不同,染山只有前后调。
可惜云染一生只有这一支香。
即便如此,染山也靠着这个一支香,二十几年屹立不倒,仅回归小众而已。
汤芳露在染山十多年,开发出来的新香不温不火,勉强够得上小众品牌的水平。
她原先以为染山可能就这样了,没想到季朝舟接手后,一支弥渡再次让染山重归香水界视线。
到底不愧是云染的儿子,对香有着堪称可怕的敏锐天赋。
“后调青草味过重。”季朝舟打断汤芳露的走神,“加了零陵香豆?配比需要再调。”
汤芳露记下,正准备离开,被他留了下来。
季朝舟将自己调好的那瓶香水递给汤芳露:“闻闻。”
汤芳露接过香水,拿起一张试香纸,在上面喷了喷,随后低头仔细嗅了嗅。
她眼前一亮:“这香……清甜回甘。”
又不是水果的那种甜香,淡花蜜香,不算馥郁,却像是一把钩子,引得人想要再闻。
汤芳露又甩了甩试香纸,近乎有些享受这种香气,心中感叹:有的人简直为香而生,一手出神入化的调制技术,远超凡人。
“这是准备上市的新香?”汤芳露激动道,“一定会受到欢迎。”
“不是。”季朝舟否认,伸手将香水拿了回来。
汤芳露愕然望着他将香水瓶放进废置盒中,不解问道:“这香……有什么问题?”
季朝舟垂眸:“过甜。”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昨晚在程琉身上闻到的那股青柚微苦的气味。
很普通的青柚苦香,存在感却极强,以至到现在那股味道似乎还萦绕在季朝舟周身。
“我觉得这甜香刚刚合适。”汤芳露有些可惜这瓶香水,“不如先给我们这些调香师试试?”
废弃的香水,季朝舟并不在乎,给了汤芳露。
人走后,他下意识找出一瓶青柚香精,滴了几滴在试管中。
染山用的香精皆是最好的,这种味道比程记琉身上的更纯粹,却不是季朝舟想要的那种。
她……身上还用了其他东西?
季朝舟垂眸望着右手被纱布缠住的指尖,那张寡白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扰意,以他对气味的敏锐,少有分辨不出的时候。
在染山实验室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季朝舟没有再继续。
分辨不清味道,便复刻不出同样的香气。
新住处离染山大厦不算远,走路半个小时便能到。
季朝舟缓缓走在路旁,经过一个户外led广告屏,他视线被里面的谈话节目吸引。
他们在谈神隐科技。
季朝舟收回目光,节目声音却不断传入他耳中,主持人和嘉宾无一不称赞其创始人厉害。
年轻、胆大以及天赋。
这几个词反复出现。
和他印象中总有些奇怪的程琉截然不同。
季朝舟蹙眉,将关于程琉所有的思绪清除,沉默走回别墅。
……
程琉又翘了班,上午她回家把自己东西打包,全部搬来了别墅,临时还请了一支清洁队。
到中午,整个别墅焕然一新,连草地都修剪了一遍。
程琉特地把稻草人插在院子里,以后再种点朝舟喜欢的花花草草。
她拿出手机,和汪洪洋语音通话:“你说的若即若离,我今天试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能促进我们尽快结婚?”
汪洪洋翘着脚,躺在沙发上,闻言脚也不晃了:“你还想结婚?”
“谈恋爱不结婚,难道耍流氓?”程琉没忍住,大方道,“等结婚,你也可以来当见证人。”
“呵!”汪洪洋冷笑一声,“怎么和我谈恋爱,你就可以耍流氓?”
“往事已过。”程琉提醒,“金牌匾。”
汪洪洋在心里把程琉骂了一遍,才道:“你想结婚,肯定要先讨好他父母,毕竟将来他爸就是你爸。”
“我知道了。”程琉豁然开朗,“他爸就是我爸,我一定会好好和季总相处。”
她挂了通话,走出别墅,站在两套别墅中间,仔细看了看,然后把自家右边的门牌号撬了下来,特意钉在季朝舟门牌号旁边,还顺手帮着清理了一遍五号门牌。
最后程琉满意拍了拍两张门牌号,它们就该在一起,就像她和朝舟一样,迟早得在一起,将来季总就是她爸了,以后得放尊重点。
“小程总怎么在这?”季暮山刚抱着那盆铃兰从车上下来,便见到熟悉的身影,上前诧异问道。
程琉回头见到季暮山,嘴一快:“爸。”
爸?
什么东西?
季暮山当场愣住,他下意识向旁边看了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他看着程琉的脸,怎么也没看出儿子的样子,更何况朝舟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这个称呼。
“把……我把门牌钉一下。”程琉举了举手中的锤子,硬生生扭转回来。
季暮山放缓呼吸,恢复冷峻模样,往门牌号看去:“你住这?”
“对。”除了季朝舟,程琉对上任何人都可以鬼话连篇,“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们也买在这,真巧。”
季暮山眉心紧皱,他之前误会程琉在感情上脚踏两只船,但就算知道是误会,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能把男朋友都能认错的人,在感情上能靠谱到哪里?
好在朝舟和程琉没有什么关系,听李东说,她也不经常住在这。
“季总,你这花是朝舟那盆?”程琉把锤子扔到一旁,上前主动攀谈。
季暮山对程琉印象不好,但她又和他谈朝舟,没忍住记回应:“对,你知道?”
“知道,我去阳台带下来的,其他花都烧干净了,只剩下这一盆。”程琉解释。
季暮山多看了几眼程琉,他已经可以确认那天物业管理员说的朝舟女朋友就是她。
朝舟一直将程琉当保镖,竟然允许她靠近。
季暮山说不羡慕是假的,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进去过朝舟住的地方,倒是被程琉一个陌生人抢先了。
“朝舟之前问你有没有孩子,你说有。”季暮山看向程琉,“你已经有孩子了?”
程琉一脸茫然:“什么孩子?”
想了半天,她才回忆起来有次在车里季朝舟确实问过什么孩子,她以为是问自己家里有几个孩子。
“我没孩子。”程琉澄清完,顺便向她未来爸爸,推销介绍自己,“我家里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父母健康,在老家开店。我有个公司,叫神隐科技,弄的还可以……”
“我知道。”季暮山转头莫名其妙看着程琉,“你说这个干什么?”
程琉崛起这么快,整个s市谁不知道她?她家里那点情况早就被传的到处都是。
“随便说说。”程琉感觉自己遇到了硬茬。
季总不愧是众多合作商口中软硬手段不吃的男人。
不过,小程总向来有办法,她专门和季暮山谈季朝舟。
“季总,你给朝舟送花?”程琉状似不经意道,“他今天早上走了,手指上还有伤。”
“他手指上有伤?”季暮山听到这个,眉心竖纹更重,“严不严重?”
昨天两人明明从同一辆车下来的,居然没发现季朝舟手上有伤?
程琉抬起双眼:“指尖磨伤,已经擦了药。”
“是右手?”季暮山似乎明白过来,“他昨天一直握着右手。”
昨天/朝舟也没有和自己一起吃饭,直接让人送进房间的。
两人站在门口谈了大半个小时,程琉成功得到了季暮山微薄的信任。
“朝舟不在这,我不方便进去。”季暮山接了个电话,走之前,将怀里那盆铃兰交给程琉,“麻烦小程总交给他。”
“一定。”小程总真诚道,“我们都是邻居。”
程琉望着车消失,深感自己离婚礼又进了一步。
……
季朝舟回来时,目光在门口并排靠着的门牌号上停留片刻,昨天隔壁门牌号,他记得分明在右边。
“你回来了。”
季朝舟刚走进前庭,隔壁围墙上突然出现一个人。
程琉一手攀着墙,一手抱着花盆,直接坐在上面:“季总送来了铃兰,让我交给你。”
季朝舟往围墙走去,他微微仰头,抬手要接过花盆。
程琉坐在墙上愣了愣,这时候的阳光偏移,整个前庭院皆被橘黄色光线笼罩,他那张漂亮到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的脸朝着她。
程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没有将花盆给他,而是握着他的手,直接跳了下来。
季朝舟被逼得下意识后退,却被她拉住,将铃兰塞了过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握他的手。
季朝舟面如寒霜,那双向来冷寂的琉璃眼用力闭上,才控制住情绪,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往后连退几步。
即便已经离她数步远的距离。
这个人带来的强烈存在感也无法消失。
她只要站在那,便破坏了他设下的界限。
季朝舟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左手背在身后紧握着,也清除不了刚才她手心带来的温度。
程琉若有所觉:“你怎么了?”
季朝舟抬起那双极为漂亮的琥珀眼,记里面透着冰冷霜雪,混着前所未有的戒备:“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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