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而在地球的另一边，萧棋王端着杯摩尔多瓦庄园产的上好陈酿，就着马苏里芝士和冯临渊坐在投影前惬意的聊着天。

“看来国内那摊事完全没影响到你，怎么样，经纪人那边是不是焦头烂额了。”冯大夫把手中绯红的液体一饮而尽，“人人都说法国的陈年葡萄酒好，当年你就别出心裁，从这个战火纷飞的东欧小国买下一整个陈年酒窖，分批拖回罗萨尔庄园慢慢享用。”

萧秋晚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浓密的栗色头发，“我花钱找经纪人就是用来善后收尾顺便打掩护的。前几天我还让杜白回去协助处理那些品牌解约的事，相信他俩能搞定一切。”

“话是这么说，可那些品牌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冯临渊神秘的笑笑，凑近萧秋晚耳语道，“据小道消息说，你在国内的代言费都堪比一线明星了。”

“那又如何？棋联对我也只是在调查，至于其他的大多只是谣言。品牌方风声鹤唳说解约就解约，难道还要我退代言费？大不了闹上法庭，看是谁违约在先。”萧秋晚抱着胳膊，神情中带着一丝讽刺。

冯临渊皱着眉头，打了好一会儿腹稿才开口劝道，“你这犀利的作风该改改了。国内生意场上讲究一个以和为贵，之前小杜建议发律师函你无动于衷，弄得和你合作过的公众人物全都划清了界限。之后又要告品牌方，我怕你把路越走越窄了。”

萧秋晚闷哼一声，“当年在学校里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劝我和气些？”

“不一样嘛，那些土著自视蓝血，再温柔些只怕人家还把咱们当东亚病夫和猪仔看。”

萧秋晚用手指点了点冯临渊的胳膊，“别开口就是咱们咱们。那时候被他们用追着骂的是你，对于我他们还是有几分畏惧之心的。”

“可不只有我”冯临渊本能的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用牙签戳起块芝士开吃。

萧秋晚把玩着手中雪白的银叉，划清界限么？是啊，他早就不想和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虚与委蛇了，如今墙倒众人推反倒合了自己的心意。母亲去世后他继承了意大利最古老家族的遗产，那几个高奢品牌给的代言费都只能算作毛毛雨。比起金钱，他更看重自己在国内的影响力。

冯临渊的目光落在萧秋晚骨节分明的双手上，十余载的拈黑执白，在棋坛不动声色的搅弄万千风云，指尖还是那样圆润光洁，不染尘埃。

“无论你之后要做什么，还是发个通告澄清下吧。我早听父亲说过国内是一个由关系和人情组成的社会，如果被圈子抛弃的话几乎会寸步难行。”冯临渊拎起红酒瓶，续上小半杯，“就算有大动作需要低调遮掩，也得有人到时候为你说话。”

萧秋晚把杯子推了过去，“老爷子当年不让你学医你几乎闹得几乎上吊，怎么现在倒把他老人家的话当圣旨供起来了？而且这些经验是他在花莲和高雄经商发家得到的，用在大陆娱乐圈身上不怕水土不服？”

冯临渊的双颊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红，“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现在想想，医生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成天见到的都是人间疾苦，病人和家属都把医生当救世主寄予厚望，其实大多数罕见病根本不是现代医学能够解决的。尝试新疗法不免把病人当小白鼠良心上过不去，墨守成规治疗效果又差强人意。唉，早知道就学点唱歌跳舞出道当明星算了，歌舞升平围绕着多喜庆啊。再不济就接老爷子的班做生意，或者当个四处撒钱的天使投资人，去哪儿都被人当财神爷供着，多威风啊、”

然后冯临渊头一歪，靠在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沙发背上打起呼噜来。萧秋晚懒得叫管家，自己去房间里拿了被子搭在这位外表风光内心苦闷的冯大夫身上。记得圣诞节的时候冯临渊还喜滋滋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升级到院方的专家名册中，没准有机会成为分院院长。另外还有几家猎头在联系，可能很快就会去设备最先进的医院，组建属于自己的团队。

“对了，老爷子终于认可我了。还说要在意大利给我投资一所私立医院。”被父亲打压了多年的冯大夫开怀畅饮，满脸都写着意气风发，“你说要不要接受呢？想想就觉得兴奋，终于能不□□预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又觉得不能受嗟来之食。”

当日的萧秋晚没有给出答案。如今冯临渊再度宿醉，却口口声声说起做医生光鲜背后的苦涩来，言语中还对当年的一意孤行带着悔意。其实他内心里挺羡慕这位随心所欲的冯大夫的，至少能后悔能犹豫，还能在酒醒之后坚定不移的继续上路。而他从拿起第一本棋谱，进入黑白棋子组成的世界之时，除了奋力厮杀击败对手，早已别无选择。

萧秋晚走上台阶，来到二楼东侧最靠内里的训练室中。训练室里没有一副棋子，打开练习灯，巨型计算机反射着冷光，正有条不紊进行着运算。从十年前开始，每一次世界级的比赛记录和市面上能搜罗到的经典棋谱都被输入计算机中，化作他冰冷无情的教练和对手。

意大利从来都不是围棋强国。这里的人民浪漫而奔放，能歌善舞，最喜欢的事是品着美酒在风景如画的郊区晒着太阳谈情说爱。萧秋晚上中学时已经拿下意大利职业棋手的冠军，然后再也没能找到教练，只能在无数夜深人静的黑夜对着高速运算的计算机进行心智的较量。

萧秋晚盘腿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机身，空虚的闭上了眼睛。从回国那刻起他就成为了荒漠中狩猎的孤狼，何来被抛弃一说。

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至少杜白还信誓旦旦的跟随着自己这个老板，任劳任怨的忙前忙后着；至少冯临渊还驱车数百公里来对饮；至少地球那头还有个唱昆曲的小姑娘冒着掉粉的风险默默支持着。

此刻乔帆正结束一场临时加演，回到酒店妆都顾不上卸就躺倒在床上。谭芹芹则坐在沙发上边冲咖啡边为她念公众号上的粉丝留言。

“大同小异的，听着乏味的很。”乔帆软趴趴的抱着鹅羽靠枕，“往后三天都没演出，公司那边有安排没？”

“公司那边没有，不过金姐自己有事情交代。”谭芹芹清淡的眉眼满是笑意，“金姐说帮你接了一个电器广告，趁巡演结束还没进组抓紧时间去德国拍。”

乔帆接过咖啡，“那等巡演结束再说呗。”

“这家电器的大股东专门百忙中专门飞了过来，金姐说让你给个面子一起吃顿饭。”谭芹芹扮了个鬼脸，“这几天正风和日丽，正是约会的好时候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行，我得打电话告诉金姐，不能为了一个广告就把我卖了。这次是陪吃饭，下次遇到人家投资电视剧，我岂不是要□□觉了？”乔帆郁闷的翻了个身，伸手就要去拿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

谭芹芹一下子傻眼了，“金姐也是开玩笑才这么说。那个投资的大股东和你还算朋友，这才爽快的答应下来。”

乔帆思忖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做跨国电器生意的朋友。

“那老板叫骆以宁，之前刚和你上过综艺的。”谭芹芹拿出手机，调出《精英对对碰》节目的宣传照，“人家跟你发私信半天也不见回复，只好请金姐帮着安排咯。”

“我私信箱都塞爆了，哪有一条条看的功夫。”乔帆郁闷的掏出手机，“真奇了怪，当初怎么没见这骆老板来加微信。”

谭芹芹哭笑不得的眨眨眼睛，“小乔姐你忘了，当初节目组为收视率安排他和夏静言炒cp，你又是个顶冷淡的性子，人家根本来不及和你说上几句话。而且据金姐说，这位投资精英对你格外上心，不光是邀请你去德国拍摄电器广告，特地把商务谈判安排到了附近城市，才有机会过来找你吃饭的。”

乔帆知道，德国的民用制造业在欧洲最为发达，她江都的公寓里不少电器都产自德国。而且柯青即将去欧洲办画展，没准能抽出机会亲临现场记录下自己的肖像画在窗明几净的美术馆里供人瞻仰的模样。

顺便再告诉他自己吃一个月阻断药的事，卖卖惨，没准又能赚张水彩画挂在公寓的客厅里。乔帆憧憬着这些心情就大好起来，不但答应了之后的约饭，还和谭芹芹挑了件上身效果好的翠绿色羊绒连衣裙，又搭配上亮晶晶的耳环和项链。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到时候在微博上久违的来上一波自拍，再发发吃，争取圈一波粉。

而且耳环和项链都来自乔帆代言的品牌，正好见缝插针宣传一波，哄金主大人开心。乔帆为自己的小心思得意洋洋着，准备再跟金雪邀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