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萧棋王窝在罗萨卡庄园过了一段美酒好肉的逍遥日子，每日睡到中午才醒，然后穿衬衫打领结的管家迈克尔会给他送上开胃酒、罗勒叶煮海鲜与山羊奶酪通心粉。唯一遗憾的是冯临渊假期有限，在罗萨卡小住了几日就又回罗马的医院里去了。萧秋晚坐在花草葱郁的院子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悠闲的玩着手机游戏或者读读报纸，发誓要将少年时代由于学棋耽误的快乐弥补回来。

偶尔他也会翻翻微博，仿若真正事不关己的看客般关注下娱乐圈的最新消息，以及自己卷入的事件究竟酝酿到了哪一步。看着网上愈来愈多的明星在联合声讨自己，不停有自称是他知交古旧的人士跳出来揭露一段骇人听闻的丑闻，他这才感触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人都有可能凭借丰富的想象力成为资深段子手和连载小说家。

这些眼花缭乱的信息中，微博海外版推送的一则短消息吸引了萧棋王的注意：知名华人画家柯青在欧洲举办巡回画展，配图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和德国的英国的大本钟。

萧棋王忍不住点了进去，原来柯青早在月余之前已经开始了巡回画展，在英国、卢森堡、法国的大城市反响极佳。看着现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着金发碧眼的西人，又想到年初柯青在国内遭受的那些非议，直道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新闻的末尾还罗列着柯青即将举办画展的城市和时间，其中居然有意大利首都罗马。萧棋王算算日子，随即给杜白发了条消息，安排订票事宜。虽然之前他一直生活在黑白棋子组成的世界里，对缤纷而缭乱的画卷毫无兴趣，但既然柯青都在罗马开画展了，就当是去首都散散心，再不济还能去找冯临渊玩耍几日，只是不知道冯专家能不能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

柯青在罗马的画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热闹，或许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遗民们与生俱来的倨傲，总认为脚下土地是世界绘画艺术的发源和巅峰，疏朗的几个本地人闲适的在装饰古朴的美术馆里双手插兜，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萧棋王沉下心一听，这些评价以负面居多。

油画毕竟不像围棋，四方盘黑白子，厮杀激烈胜负分明。反正在不过更是各种颜料堆砌成图形罢了，萧秋晚走马观花的四处光着，忽然被走廊中一副四方人像画吸引了注意。

画中的女子满头点翠朱钗，艳粉的裙裳水袖迤逦，身段婀娜娇柔，眉目浓艳却笼罩着淡淡愁绪。似笑非笑，泪光盈盈，瑰丽涂抹间，美人神韵跃然纸上，淡妆浓抹却又似曾相识。

感觉肩膀被轻轻拍过，萧秋晚回过头，见一位金发碧眼的矮胖男子和善的笑着，用意大利语道声抱歉，又扬了扬调到拍摄模式的手机。萧秋晚不好意思的挪开几步，却不由自主被画作底下一行繁体中文小字所吸引。

《牡丹亭》——中国昆曲的精髓。

原来如此，萧秋晚想起乔帆清丽的面容，不禁嘲笑自己的眼拙。他脸上微微发烧，连忙快走几步，又忍不住回过身来，掏出手机对着画框中的古典美人连拍了几下。

“棋王，我画的怎么样？”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响起，萧秋晚回过头，见一个清秀白皙的中国男子满面笑容的望着自己，身上花团锦簇的松垮风衣艳丽而不羁，不是作者柯青又是谁？

萧棋王伸出手，“堪称惟妙惟肖，幸会幸会。”

柯青和萧棋王握了手，又傲娇的回过头，“你看我没说错吧，棋王都说画的不错，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萧秋晚这才注意到，柯青身后跟着位穿玫瑰紫风衣的姑娘。乌发血肤，唇红齿白，一双杏核眼水盈盈的，正是画框中的美人本尊。

“有人认出是你么？”棋王指着画作笑道。

乔帆嘟着嘴唇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画的不像嘛，可大画家说似是而非才叫艺术。”

“哈哈哈，我告诉你，在这些鬼佬的绿眼睛里看亚裔都是一个模样，除了性别有差异，连年龄都看不大出来。”萧秋晚冲乔帆笑道，“国内的巡演刚结束吧，也来这边放松啦？”

“你的眼睛不也是绿的嘛，还说别人。”乔帆微微一拱手，“哪有你说的这么闲情逸致？下飞机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抓到德国去拍广告了，昨天那帮人上了回国的飞机才解放。”

“东湖星熠放了乔乔一个星期的假，就跑来找我玩儿了。”柯青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可惜我忙着搞画展，只能让她跟着咯。”

三人顺理成章的在附近米其林老牌馆子吃了个地道的意大利午餐，画家和棋王又交换了联系方式。柯青惦念着美术馆里的画作，匆匆喝了杯咖啡就起身告辞，剩下萧秋晚和乔帆在广场飞舞的鸽群中大眼瞪小眼。

“巡演挺成功的吧，我看你拍的广告都上官媒了。”萧秋晚惬意着喝着手中的热巧克力，漫不经心道。

“还行，特别累，所以才想方设法请假溜达下。”乔帆双手插兜，苍白的鹅蛋脸上盛满郁闷，“可惜在这里语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简直是寸步难行。”

“公司没把工作人员留给你？”

“我助理签证出了点问题没过来，其余人也不太放心，就打发他们走了。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乔帆从包里掏出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这样总行了吧。再不济我去阿拉伯店买身□□的大长跑，再戴个花面纱，估计连经纪人都认不出来。”

“出来不是度假的吗，搞那么沉重干嘛。”萧棋王幸灾乐祸道，“其实德国还是挺有意思的，很多意大利人过腻了散漫的生活，就会开车穿越国界体会一把严谨。”

乔帆侧过头，看昔日比赛上西装革履燕尾服的棋王穿着宽松的休闲外套和旅游鞋，外加黑色双肩包，乍一看与遍地喂鸽子的鬼佬并无二致。只是萧秋晚习惯性对做工和面料要求极高，细看才发现都是国际一流的奢侈品牌。

“德国无聊死了，本来想出来解脱下国内的压抑，没想到东西难吃，还要赶着出片。”乔帆掏出些零钱，在小贩那儿买了袋鸽食，“一个电器广告，还得穿上金属质感的太空服，我都觉得自己像在演星球大战，几昼夜连轴转下来反倒觉得更压抑了。”

“那我更要看看了，没准心痒起来，会把全屋的家电都换掉，也算支持你一把。”

“可不要，那些家电主要面向国内高端市场，在欧洲只在几个首都设了专卖店。”乔帆黑亮的眼瞳清澈如水，“记得你家在意大利南部吧，几百公里折腾回去，返修还麻烦，实在犯不着。”

萧秋晚想不到乔帆身为一个声名鹊起的流量小花，居然会如此精打细算的过日子，顿时觉得这姑娘实在可爱爆了。真想邀请她去罗萨卡的古堡里坐坐，可惜除了冯临渊，自己还没带过任何人回去。

淡蓝的天空上飘着棉花糖似的白云，铅灰的鸽群展翅略过远方巴洛克教堂的屋顶。雨后斜阳温柔的洒在美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萧秋晚心中微微发痒，“你现在还觉得压抑吗？”

乔帆胳膊上停着一只咕咕叫着的白羽鸽，正专心啄食着手中的玉米碎。她生怕把鸽子惊飞，只能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又用另一只手比了个照相的姿势。

萧棋王会意，掏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他呼吸微乱，屏气凝神的背过身去，顺手把照片用微信发给乔帆。

“意大利真好，风气自由又充满艺术感，人也懒懒散散的。”乔帆恋恋不舍的放飞了白羽鸽，“至少心血来潮的时候可以和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放空一下午，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萧秋晚眉目一紧，随即舒展开来，“我很少来罗马，意大利南部到处都是庄园，城市也小，这种可以喂鸟的市民广场广场挺少的。”

乔帆遗憾的点点头，目光又被身边兜售冰淇淋的小贩吸引了去。她比划着用身上的零钱买了个硕大的甜筒，又要了个勺子，把雪糕上冒尖的一大块刮下来递给萧秋晚。

“陪我分担下热量吧。”乔帆无辜的指了指雪白的奶油，“这东西要是被经纪人看到，准得骂死我。”

冰凉润滑的奶冻融化在舌尖，萧棋王坏笑着侧过头，“你刚才说压抑，那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乔帆好奇满满的望向萧秋晚，期待又惊喜。

“我放了辆世界顶级的超跑在罗马郊区的哥们儿家里。”萧棋王兴致盎然的笑着，“欧洲特别版，国内都买不到的。载你到郊外风驰电掣飘移一段如何？然后在附近找个镇子看日落吃晚餐，再去酒吧high一把，反正这边小镇华人少，应该没人认出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