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帆在舒适的酒店里躺了一天一夜,期间未踏出房间一步,三餐都是让服务人员送到门口的。今日好不容易恢复了体力,拉开窗帘看见外边阳光晴好,决定到顶楼的花园餐厅喝个咖啡,顺便约萧秋晚过来聊聊之后的治疗安排。
接到电话的时候萧秋晚正拿着平板看自己几年前与芬兰国手的一局围棋,听到乔帆透露出的难得兴致,他兴奋的立马回到房间换衣服。深蓝色燕尾服配镶翡翠的铂金袖口,将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材完美包裹住,又将富有光泽的棕色头发像后梳起定型,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昔日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围棋圣手,到像是欧洲艺术学院里画油画拉小提琴的情场浪子。
看到萧秋晚拿着一束开的正好的郁金香款款走来,乔帆双唇不禁勾起,伸出白皙的手指冲他晃了晃。
“才休息好一点,就喝这么凉的?”萧秋晚把花束递给乔帆,目光落在她手边刚喝了没几口的雪顶玛奇朵上,便自作主张的断了过来,“这个交给我,你再点一杯暖和的。”
“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狠下心不去想卡路里的事,又被你半途杀出劫了胡。”乔帆娇嗔的扭过头,唤来服务员点了杯热蓝山。
萧秋晚肉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雪肤花貌的佳人,茂密的乌发从天青色的贝雷帽下垂下来,配同色雪纺连衣裙,袖口缀着轻盈的泡泡纱,在风中翩翩摇摆着。
“不是说有资料给我看,今天带来了吗?”乔帆端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笑盈盈的看着他。
“都发到你邮箱里了,还是看电子档更方便。”萧秋晚不紧不慢的从包里取出平板递过去,“有些器材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开始。”
乔帆微微颔首,之前她最怕的就是刚踏足罗马就被送到医院里,放眼望去一片乏味的苍白,终日与冰冷的器材和难闻的消毒水为伍。反正这次来意大利就知道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不如先享受这明媚的闲暇时光,至于之后的治疗顺其自然就好。
“你很急吗?”萧秋晚见佳人沉默不语,关切地问道。
乔帆缓缓摇了摇头,“总是听天由命的,等器材到的间隙正好给我留了点儿时间喘息。这些年虽然有所收获,可一直疲于奔命,身不由己,这会儿终于可以让节奏慢下来。”
萧秋晚见乔帆娴雅淡定的模样,便知此言非虚,稍微放下心来。又陡然生出许多伤感,如此青春少艾的姑娘,在生死面前却如同老僧坐定般淡然,天知道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头。
“这次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你。”乔帆娓娓开口,不疾不徐,嗓音如清泉流淌山间,温柔悦耳,“之前在机场还劝我不要心生恻隐,没想到如今轮到你心生怜悯,跨半个地球出手相救。”
“但愿最后能有个好结果,皆大欢喜。”
乔帆优雅的搅动着手中的咖啡,笑得神秘而忧伤,“我只希望如果最后上天还是要我去报道,你们也别太过伤感,让我在酒泉之下魂魄不安。正如同戏文里唱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萧秋晚固执的摇摇头,“不会这样的,既然把你接到这里来,就有很大的胜算可能。对了,上次见过的冯医生想征求下你的意见,是想在罗马开始治疗,还是到南部的那不勒斯城?”
“有区别吗?”
“罗马作为首都,政治经济中心,拥有全国最顶尖的医院,生活也比其他城市方便许多。”萧秋晚的眼眸温柔如高山琥珀,镜面般沉静,散发着让人沦陷其中的波光,“那不勒斯城是冯医生提出的,他已经确定调到那里去当副院长,可以亲自把控你的全程治疗。”
乔帆专心聆听着萧秋晚的叙述,低头抿了口咖啡,又不置可否的微笑起来。
“其实这两个方案各有千秋,如果选择在罗马冯也会为你找最好的医院——就是他之前进修的那家。不过到时候很多事情就得严格遵循医院的规定,怕你觉得有点不自由。”萧秋晚脸上略微发热,忙解释道。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乔帆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罗马当然很好,我也可以住在冯那儿陪着你,顺便帮他看房子。”萧秋晚清了清嗓子,“不过那不勒斯也不错,一是因为冯能够亲自做主,他讲中文,你们交流起来会比较顺畅。还有一点,那里离我的长大罗萨尔庄园很近,方便接你回去休养。”
说到这里,萧秋晚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也有点自然。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庄园现在是我的私产,里面有湖泊和葡萄园,风景很漂亮。我想,,,,,,你会喜欢的。”
乔帆莞尔笑着,嫣红的唇间露出一线雪白贝齿,“不是刚才还说到设备的事,原来医院都没定好。”
“罗马的医院由于病人众多,需要排队。那不勒斯的则需要从别处调度,都得有一段时间。”萧秋晚灵机一动,善意的谎言脱口而出。
“那就那不勒斯吧。”乔帆随意的给出了答案,“既然是你邀请我来意大利,可不许赖账,扔下我不管。”
“无论在哪儿,我都不会扔下你不管。”萧秋晚觉察到自己这句话殷勤太过,怕敏感的佳人误解,慌忙解释道,“你看我反正也被棋联禁赛了,没什么正经事,可以抽出时间陪你。”
看到这位平日在屏幕上用一骑绝尘的智商和外表碾压众人的世界棋王如今在自己面前像毛头小伙般紧张失态,乔帆忍不住俏皮的打了个响指,“说到这件事,其实连我都能看出其中的疑点,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提出申诉,任处罚落到自己身上呢?”
萧秋晚想不到自己的深谋远虑居然被一个戏台上的演员看出端倪,觉得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当日看你信誓旦旦的在网络上仗义执言,原来也没有百分之百信我。”
“当时处理结果还没有尘埃落地,我本能觉得你不是那种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乔帆托着腮苦笑道,“你也知道当日柯青被留言环绕,我也是毫不犹豫用行动帮他反击的。”
“傻姑娘。这次换做是我你也这么照做不误,那其他人呢?影视圈里人多口杂,魍魉之徒比比皆是,可容不下你那么多好心!”
“我又不是戏文里的侠女,没有救人于水火的爱好。”乔帆眨着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萧秋晚,仿佛是要将他看到心里去,“不瞒你说,从始至终在娱乐圈里,我一无背景,二无亲人,全靠努力加运气走到今天。摔过数不清的坑,也被不少前辈提携过,对于识人,眼观鼻鼻观心,直觉上还是能分辨个善恶忠奸的。”
“那如果所托非人,看走眼了呢?”萧秋晚忍不住谐谑道。
“愿赌服输,就像你在棋盘上落子无悔。”乔帆坦然的耸了耸肩,“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在圈子里行走这么多年,没遇到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至于那些宵小之徒,小打小闹的东西坑不了我多深,摔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继续向前走就是,反复纠缠,实在不值得。”
萧秋晚有些触动,“那如果我跟你说这次的处罚有所不公,你会信吗?”
“为什么不信?不过你既然没有提出申诉,应该是有苦衷吧。”乔帆话锋一转,“不过作为朋友我信你,但在大庭广众面前,还是得以棋联的处罚为准。”
这时候乔帆的手机响了,她对萧秋晚说了句抱歉,抓起手机就起身向远处走去。光凭铃声就能分辨出是金雪的电话,这个时间国内还是清晨,按往常的习惯金雪还沉浸在梦睡中。
“金姐,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乔帆若无其事的寒暄道。
电话那头能听到隐隐的风声,紧接着就是金雪沉重的叹气。“没什么,就想找你说说话,今天多喝了几杯。”
“当然乐意奉陪。”乔帆猜是东湖星熠里发生了些不太平的事,却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这么晚了,你还在办公室么?”
“你没良心的撂挑子跑国外去了,我可得苦苦撑着。不说别的,你那小助理现在哪个明星都不愿意跟,就留在我身边打杂,哪怕工资减半也没走,说什么都要等你回来。”
“这样,谭芹芹的工资在我账上扣。之前的几部广告酬劳还留在公司里,可以从这些费用里支取。”乔帆镇定地说。
“这么说,看来你的长假是不会休太久了?”金雪惊喜道,“那太好了,之前你说要到国外度假,公司里传什么的都有,还是总裁亲自在经理办公会上解释才平息了局面。可你也知道公司里那帮人表面上买总裁面子,背地里说什么都有。而且这几天公司被卷进了些奇怪的风波,真是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