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宁脸上的笑容一滞,转瞬间又本能地舒展开来。“哦?我听他们说你是为了追爱才出国的,可惜……”
“想不到您这么八卦。”乔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圈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时间久了也就都没有了,您会渐渐习惯的。”
骆以宁见乔帆并无此意,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便客气地将话题转移到娱乐圈最近的风向上。乔帆耐心端着茶听了会儿,也不太差得上话,便寻了个理由说了告辞。
离开东湖星熠总部大楼的那一刻,阳光透过白云直勾勾照射下来,晃的人睁不开眼。忽然一辆挂京城牌照的银白法拉利超跑停在面前,接着车窗摇下半截,漏出柯青轮廓美好的侧脸来。
“上车。”
乔帆点点头,拉开车门侧着身子坐了进去。刚系好安全带,强大的推背感把她死死压在座椅上,旁边驾驶座上的柯青倒没事人一样平视前方,专注在驾驶上。
“没想到你也会有神兵天降的一天。”乔帆惊喜地转过脸,“怎么忽然想起来江都?”
“睡醒了,想你了,顺便炫下我刚收到的跑车。”柯青轻描淡写的口气中蕴含着淡淡地傲娇,“本来不想要,我家那口子说适合我,非得让我收下。”
乔帆被一下子逗乐了,“一路开过来,够颠簸的。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找个私密点的地方,有话跟你说。”
两个走在街上回头率颇高的俊男美女略加讨论,便定下了最稳妥的方式——定高端外卖到乔帆的公寓慢慢吃,还得拉上窗帘,以防别有用心的狗仔们跟拍。
柯青为了保持身材,在玲琅满目的菜式中只略略动了几筷子,选择的也都是些蒸汽海鲜和水果。乔帆故友相聚,分外兴奋,边聊边吃,胃口倒是很好。
“前几天在北京的工作室里,有一个叫杜白的男人找到了我。”柯青晃着红酒杯,浅笑盈盈道,“这人托我带来了一只优盘。”
“萧秋晚的助理,跟了他许多年。”乔帆心脏猛跳了几下,“你和他熟吗?”
“不熟,也不陌生。”柯青笑嘻嘻地摸了把额前漂染成冰蓝色的刘海,“不过和萧棋王倒是有些交情,在罗马开美术展的时候认识了,然后零零碎碎也有些合作。怎么说呢,虽然棋联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把他禁赛了,但我觉得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那些装腔作势内里却一肚子龌龊想法的人好许多。”
此时酒过三巡,乔帆早已是微醺状态。她透过窗帘缝隙,看着皎洁月光清晖流镀在窗栏上,原本冷硬的金属霎时也温柔了许多,心中微微触动,脱口而出道:“不瞒你说,我和他在意大利这几个月,都腻在一起。”
“那,身体可好些了?”柯青不以为然的笑了,美术圈子从来开放,你情我愿的风流韵事早已司空见惯。
“他把我照顾的很好,如果不是他,可能现在你都见不到我。”
柯青从衣袋内掏出一枚小小的宝蓝色优盘放在乔帆面前。“杜白说,密码是你重生的那日。剩下的无论我怎么问,这小子都只是笑而不语。”
“肯定是萧秋晚的意思。”乔帆借着三分醉意,大着胆子问柯青,“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般配是做给别人看的,关键是得跟着感觉走。”柯青苦笑道,“别给感情设太多条条框框,特别是一路看着你走过来,知道对你来说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他晃悠悠地举起高脚杯,“珍惜吧。”
乔帆莞尔,托起杯子与他轻碰。琉璃发出脆响,红酒微漾,菜肴琳琅,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柯青走后,乔帆草草收拾了杯盘,又晃悠悠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她换上柔软的丝质睡衣,给自己斟了一壶碧螺春,这才打开电脑查看优盘里的信息。
密码正是她苏醒那日,只用了几秒就被毫无悬念的被解开了。乔帆随手给萧秋晚去了条微信,说自己正在浏览他千里迢迢差人辗转送来的锦囊。
萧球王回了条在机房的自拍过来,锐利不羁的物管配着机器散发着的幽幽冷光,碧绿的眼眸好似鬼魅随行。
优盘里没有太多色彩艳丽的彩照,大多数内容都是些财务往来记录和图表。以柯青的智商和耐心即使知道密码也对这些黑白数字构成的世界没有半点兴趣,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萧秋晚说过,职业围棋手到最后战的就是心境,见微知著,明察秋毫,敌动我静才是制胜的真正法宝。
这也是他常年进行人机对战训练的终极意义。和没有情绪的冰冷机械进行真刀实枪的厮杀,对手利用先进程序随时告诉运算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日久天长,练出强大的心魄和技巧,在赛场上再面对随着赛场风吹草动而摇摆不定的真人,自然所向披靡。
乔帆草草看完图表,随手给萧秋晚拨了个语音过去。
“喂。”萧秋晚磁性的声音沙沙哑哑,带着股暧昧不清的缠绵,“见到那小画家了?”
“没想到你让杜白把优盘交给他。”一阵醉意袭来,乔帆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知道他肯定会去找你的。”萧秋晚干咳几声,“那些图表,你都看懂了吗?”
乔帆从善如流,实事求是道:“懂了一部分。似乎是,我上次让你调查的骆以宁和他持股投资公司的资金往来。”
“嗯。骆以宁担任着多家单位的高管,他的财务状况按照中国法律在网站上需要定期披露。此外,我在国内几家大型银行都有些人脉,了解大额资金往来并不费太多周折。”
“他在大规模吸入东湖星熠股份之前,账户时常有大额资金进出。”乔帆盯着屏幕,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其余的我就不懂了,毕竟不是专业的商人,只是这些年一知半解了解过一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避免被骗。”
“那有没有看出,里面有好几次大额的美元、欧元汇入都是在他吸纳东湖星熠股份之前?哪怕最后持股高达百分之二十五,需要在网络上定期做披露,他都毫不犹豫的继续高价收购东湖星熠的股份?”萧秋晚伸了个懒腰,晃着长腿走出机房,眯眼靠在栏杆上,“我不了解贵司的商业价值,也从未将精力专注在投资上,所以不太理解这位金融狙击手的闹洞。怎么忽然就对国内娱乐圈这么感兴趣了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乔帆喝着茶,也觉得骆以宁的收购方式惹人费解。酒精后劲渐起,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
“对了,骆以宁现在可能会想让东湖星熠与湖东剧社正式脱离。”她想到下午在办公室里,一身考究西装的金融才子信誓旦旦说湖东剧社的商业价值不值得公司再保留下去,胸中就堵得慌。
“那。进展到哪一步了?”
“股东会已经表决通过,生死就看月底的董事会正式投票。”
萧秋晚皱着眉,看着别墅大厅早已恢复原状,先祖油画目不转睛的将产业尽收眼底,古董家具陈列的恰到好处,心中涌起淡淡惆怅来。
“那以你对董事们的了解,他们会坚持保留湖东剧社吗?”
“恐怕很难,虽然对于公司的现金流,剧社占用的可谓九牛一毛,但他们也犯不上为一不算挣钱的项目大费周章经营下去。老董事长自己也是戏迷票友出身,父母都是民国时期的文艺工作者,改革开放后选择经营文化产业除了经济利益之外,也有几分文化传承的意味在其中。而骆以宁,我感觉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懂得资本最大化的运营规则。”
乔帆点到为止,相信以萧秋晚的理解力,剩下的不言自明。
“嗯,所以从报表上看,他收购东湖星熠不仅仅是动用了手中的金钱,还有外来资本的介入。”萧秋晚察觉到乔帆话语里的三分倦意,不由自主想到她昔日在自己身边睡眼惺忪的缱绻模样,“不早了,你别胡思乱想,先好好睡一觉。时差没完全倒过来就耗费心神挺伤身的。”
等乔帆和自己道过晚安收线之后,萧秋晚微笑着给冯临渊打了个电话。冯临渊这么多年在医学界收入颇丰,其中不少资产都流入股市,作为宅男也有足够的剩余时间投入其中。他在拿到数据的那一刻就顺手把信息转发给了这位冯院长,毕竟涉及到梦中情人夏静言的未来发展,冯临渊无论如何都不会无动于衷。
“那几笔资金的汇入十分奇怪。”冯临渊送走乔帆之后,就专心搞医院经营,已经极少亲力亲为手术,精力好了许多。“看起来是散兵游勇的状态,如果不是出现在骆以宁的账户上,我还以为是民间高利贷想借机分一杯羹。而且我也用自己的渠道关注过,这几笔资金近年来周旋在内地娱乐圈的公司和明星工作室之间,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握着手机的萧秋晚会心一笑,这点他也发现了,更重要的是,上一次潘佳开设自己的工作室,启动资金中也它们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