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发布会后，乔帆以身体不适为由暂停了所有工作，安心窝在自己的公寓里避风头。这期间除了谭芹芹偶尔会去公寓给她送些新鲜的食材之外，就只有金雪会在每天结束工作后和她通个电话，聊聊公司里的事。

乔帆看似处在修养状态，实际上却并没闲着。她首先拜托柯青为自己订了几套崭新的装备行头，还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保密，千万别让人知道真正的买主为何人。

“你买这些做什么，不是湖东剧社马上要剥离出东湖星熠了吗？”柯青觉得莫名其妙，联想到乔帆最近的状态，他极力忍住脱口而出的“解散”二字，再三斟酌下才想到剥离这个不带感情色彩的中性字眼。

“这些并不只是昆曲表演的登台服装。”乔帆躺在软榻上，端详着对面墙壁上琳琅满目的剧照。从古装剧到时装剧再到大荧幕，只要有戏杀青，无论角色大小，她都会冲洗几张照片用相框装裱好挂在墙上作为留恋。这么多年下来，一整面雪白的墙壁被各类照片装点的眼花缭乱，但她最在乎的从来都是湖东剧社历年的汇演，墙壁正中心一目了然的位置也是为它们而留。

柯青经过乔帆提醒才发现这次拖他购买的行头虽然都是戏曲演出服，类型和年代却大不一样，除了传统昆曲的头面外，还有越剧、汉剧和黄梅戏的。

“这是其他人托你买的吗？可尺寸分明就是你本人啊。”

乔帆干笑一声，“你不管，我留着私底下自娱自乐不行啊。”

“乔乔，如果只是为了闹着玩儿当然无妨，我甚至还能送你几套捧个场，只要你开心就好。”柯青耐着性子解释道，“不过如果你是想拿这些来登台演出还是得多想想，毕竟每个剧种都有它独特的特点，台上一分钟背后是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只怕没想象中那样容易触类旁通的。”

“你知道东湖星熠可能又要联合几个省级电视媒体举办选秀吗？”

“听说了，怎么，公司让你去当评委了？”

“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扩大传统戏曲的影响力。”乔帆的心跳随着天马行空的想法愈发激荡，“一个久违的昆曲演员，忽然表演起黄梅戏，观众们就算是尝鲜猎奇也会一看究竟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人要走出舒适圈没那么容易，可一辈子待在熟悉的领域里，墨守陈规，这个致命的弱点会导致永远受制于人。更何况我现在需要用最快速度扩大影响力，还有什么能比让观众重温当年风采更唾手可得的捷径呢。”

柯青握着手机，默默无话。他想起当年初识乔帆的模样，二八佳人，明眸皓齿，上了舞台水袖盈盈间扭腰转身，回眸亮相一气呵成，引得评委们争先恐后亮起通关绿灯。还未等到决赛就已经积累大量粉丝参与投票，微博、贴吧、朋友圈随处可见大小粉丝的拉票宣传，听说连东湖星熠的不少员工也成了乔帆的粉丝，公司看到了巨大的商业价值，因此决定无论决赛名次如何都要签下她。

“好的，我去买。”柯青终于败下阵来，“我会期待你重归舞台的表演，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用画笔来助你一臂之力。”

电话这头的乔帆眼睛微红的道了谢。

谭芹芹很快把公司的新节目策划稿放到了乔帆面前。“金姐在为你谈明年的几个大制作电视剧，忙不开身，所以让你先看看这个。”

“明星选秀终于落地了？”乔帆嘴角优雅上翘，“会有很多演员来捧场，不是吗？粉丝也正好在网络上打口水仗，公司正好广告费和人气两不误。”

“骆总让金姐来问小乔姐的意见。”谭芹芹沉稳的拿起桌上的草稿纸，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连串的零，“骆总知道发布会的事情委屈你了，所以准备在酬金上有所补偿。”

“好的。”乔帆心想这回是东湖星熠高层主动给自己递橄榄枝，看在二十年卖身契的面子上，见好就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谭芹芹没想到乔帆答应的如此爽快，之前准备好一肚子的温言软语全然没派上用场。倒是乔帆眯着眼盯着小助理的脸看了会儿，笑道，“这一年来你真的成熟了不少，看样子金雪有用心在带。”

“金姐，是教了我许多。”谭芹芹心虚的回避着乔帆探究的目光，毕竟在娱乐圈这个五光十色的大染缸里，如果要保持刚出校门时又纯又蠢的小白状态恐怕迟早得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但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没人说得清，其实只要工资卡里的数字逐月逐年在上涨就能带来充分的安全感。

乔帆赞许的冲谭芹芹伸出大拇指，“什么时候如果觉得自己能做经纪人了跟金姐说一声，提前给我再找个靠谱的助理就行。”

“我不是着个意思。”谭芹芹目光顿时慌张起来，“我愿意一直跟着小乔姐……”这么多年别的明星身边的助理往往换了好几茬，许多勉强留下的也是咬牙坚持，闹的势不两立甚至对簿公堂的也不再少数。只有自己一直跟在乔帆身边稳扎稳打，十年如一日的忙碌着助理的事务性工作，工资却比许多刚入行的年轻经纪人还要高一些

乔帆点头应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你跟金姐说，我可能这两周还要去国外几天，做个复查。”

“病的很严重吗？”谭芹芹似乎比她还要着急，“要不要再多安排几天休息，公司这边的安排可以适当紧凑些。”

“没事儿，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乔帆张开花瓣似的嘴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只是例行复查，没必要太担心的。”

冯临渊已经就复查的事催了她三四次，生怕乔帆忙于工作把这个顶总要的事抛之脑后，让他和萧秋晚共同啃下的那场恶战功亏一篑。乔帆想着既然之后要全身心投入选秀综艺。将自己的人气和流量一气呵成重新推向高潮，复查这种事还是先了结了好。

再说她也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萧秋晚，那不勒斯华人不多，罗萨尔庄园的小镇就更少了。不如趁着片刻闲暇远离人群鸳梦重温，也好缓解积蓄已久的相思之苦。

萧秋晚接到乔帆的信息，不眠不休了几个昼夜安排好集团的工作，第一时间找出护照飞回意大利。本来想约乔帆坐统一架飞机回来，却得估计着无孔不入的狗仔们，只能前后脚的降落在那不勒斯机场。

冯临渊开了辆香槟色的奔驰越野车，轻车熟路的来机场接乔帆和萧秋晚。比起乔帆的大檐帽口罩墨镜一应俱全，萧秋晚的装束还是老样子，休闲西装配系带皮鞋，鼻梁上松垮的架着□□镜，勉强盖住那双摄人心魄的碧色眼眸。

萧秋晚和乔帆子在罗萨尔庄园内稍微休息了几天，重回阔别已久的私立医院，为她采血的依旧是带着嗲嗲台湾腔的护士sally。从她的名牌上可以看出，这小姑娘的头衔已经升级到护士长，乔帆一面按着止血棉签，一面笑嘻嘻的恭喜了她。

“哎呀，你这次复查状态好了太多，我都有点没认出来。”sally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还没开口脸却先红了起来。

“你是头一次看她平底鞋休闲装的模样吧。”在一旁陪同的萧秋晚谐谑道，“你们冯院长特意吩咐不许化妆，弄得她在庄园里磨蹭许久才鼓起勇气出了门。”

这下害羞的人轮到乔帆了，她知道sally作为台湾人，随着这几年大陆影视剧的热播看过她演的电视剧也不奇怪，又怕耽误sally工作，赶紧拉着萧秋晚离开了诊疗室。两人心态轻松的下了楼，看窗外阳光甚好，决定去院子里探访下久违的黑天鹅。

“这次又是托你的福，萧秋晚说把我的检查结果办加急，三个小时后就能出来，也免得咱们从罗萨尔庄园来回跑。”乔帆笑呵呵的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三明治，递给萧秋晚一块儿，“以后你别对小姑娘信口开河了，我早起磨蹭许久是为了这个，你不是早就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萧秋晚张望一番，迈开长腿坐到了湖边的椅子上。“你的杰作哪里会味道不好？我看sally在罗萨尔庄园的时候一直神经紧绷着，所以才说了几句玩笑话。你不喜欢，以后不说就是。”

乔帆想起因着自己的病情反复，徘徊在生死边缘许多次，想必那时候萧秋晚的别墅里起气氛一定十分压抑，便莞尔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来。看的萧秋晚心神荡漾，忍不住想伸出胳膊把人捞过来就吻，却顾忌着不远处草坪上散步的其他病人而作罢。

沦陷在甜蜜中的两人没有察觉到，背后十来米远的大树后，戴着鸭舌帽的华人正悄悄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