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必须报警。”冯临渊沉声,“无论影响如何,一到24小时,马上让警方介入。”
“我现在非常庆幸国内控枪,不然的话……”萧秋晚冷笑一声,“我要将带走乔帆的人碎尸万段。”
冯临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萧秋晚的惊怒交加,他微微沉吟,“dennis,乔帆对你的心日月可鉴。特别是冒着掀起惊涛骇浪的风险在综艺上演出敏感的桥段,只要心不瞎,肯定能体会到她的意图。设身处地想想,她连你身上的陈旧污点都要洗去,哪怕付出沉重代价也在所不惜,现在也肯定不希望你失去理智,特别是以身试法。”
萧秋晚痛苦的闭上眼睛。从小到大,他仗着家族赋予的财富和头脑随心所欲的生活着,见招拆招,得过且过,从未真正害怕过什么。哪怕在差点失去萧氏集团控制权的时候,他也只想在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后把那帮垃圾送进监狱而已。况且当时冤有头债有主,董事会股东会的会议记录就放在集团档案室的保险柜里,眼下他却连带走乔帆的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
另一边,乔帆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下醒过来,只觉得四肢酸软,头痛欲裂。身上捆绑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嘴里塞着的东西也一并除去,只剩下手腕上残留的淡淡淤青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窗外下起了迷蒙细雨,乔帆弓着腰挪到窗前,竭尽全力推开虚掩着的玻璃,透过密密麻麻的铁栏杆,感受着窗外的温度。还好,这时并未觉得太热或太冷,这证明那伙歹人并未将自己运送到离江都过于遥远的地方。
头重脚轻的回到床上,乔帆已经接近虚脱了。她体力不支的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有环顾四周,打量着陌生的一切。床上的被褥印着最普通的蓝白格纹,看上去有些年头,闻起来却带着股洗衣粉和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十分肮脏破烂。床的四角上都有极其结实的黑色宽布条垂下来,乔帆用力拽了拽,布条纹丝不动。
至于室内的陈设就更简单了,空调还是十几年前流行的老式窗机,地板也是最普通的水磨石。角落里摆着一只缺了角的四方桌,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和几只一次性纸碗,乔帆心中一喜,这开水壶上印着掉了漆的“发财”二字,这证明自己还在国内。至于房间最里头,则是一间很小的洗手间。洗脸池、马桶和淋雨花洒就构成了全部设施。
半晌,乔帆本能的去摸手机,却发现衣兜里空空如也,随身携带的小坤包也不见了。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回忆起上车前发生的一切。
那时候萧秋晚外出有事,她独自一人呆在公寓里,百无聊赖的在网上下单买了肉菜甜品。结果,没等萧秋晚回来她就接到金雪信息,顺理成章赴约……
现在几乎可以很笃定是金雪的信息有问题。记得当时她还跟金雪打了个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之后马上就有短信回过来,莫非,电话那头的人不是金雪?
想到这里,乔帆觉得无尽的寒意自脊背而起。难道金雪已经遭遇不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咬着被子角,颤抖着努力不发出声音。
直到现在乔帆心中还在纳闷对方为什么要绑架。若说求财,拍点黑料勒索公司显然更容易,没必要冒着暴露风险把人弄到这里来,何况骆以宁发现她被绑架,哪怕为了洗清自导自演炒作嫌疑也一定会报警的。何况虽然包和手机不在身边,但里面也没有贵重物品,连身份证也没带,不过几张卡一只手机而已。
求色?自己身上衣服还算完好,虽然捆绑过程粗鲁了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色情意味,仅仅只是拘束着人防止逃跑。想到这里,乔帆只觉得药物后劲颇大,有些口干舌燥。乔帆想了想,不声不响下床,走到桌前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嗅不出异常后就痛快的大口喝起来。就算水里有毒她也不在乎了,反正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破罐破摔吧。
唯一的自信在于眼下条件虽然简陋,但还不至于彻底活不下去,这证明绑架的人至少不想要她的性命。或许正在和公司交涉,试图拿到多一些的赎金?骆以宁是个唯利是图的资深商人老狐狸,最善于揣摩人心,想必没有那么容易就范。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然靠走廊的窗户被打开,一位穿护士服带口罩的姑娘扔进来两个用塑料薄膜包裹着的饭团。乔帆听到声响,身体一僵,一动不动的窝在床上装死,只等到那人远去才慢慢挪到墙边,捡起饭团握在手上。
她摇摇晃晃走到大门前,用力推搡一阵,严丝合缝毫无动静,想必这门是从外面锁住的。扒着窗户往外看了看,一间间房间紧锁着,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毫无生机。
乔帆沮丧的回到床上,把玩着手中的饭团,不过是便利店最普通的金枪鱼口味,冰凉柔软,谈不上美味也算不上难吃。上面的商品标签已经被撕去,只剩下粘胶留下的淡蓝色痕迹,看不出任何特别。
毫无胃口的乔帆把饭团放在枕边,想着如果能撑着不吃,等逃出去的时候还可以作为证据交给警方。不等她琢磨出逃跑方案,忽然,一声极其凄厉的女人尖叫撕裂了沉静的空气,紧接着有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和叫骂声。
乔帆只觉得头皮都发起麻来。她紧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紧接着传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又低沉的男声响起,说的是她听不懂的方言。女人开始荒腔走板的放声歌唱起来。
天逐渐黑了下来,皮肉碰撞声、叫骂声夹杂着歌声不绝于耳,又在瞬间戛然而止。乔帆瑟缩在床脚,摸到头顶的灯绳用力一拉,却发现徒劳无功。原来这间房的灯也是坏的,看样子只能陷在漫长的黑夜中等待黎明了。
绝望中想起萧秋晚的音容笑貌,乔帆泪如泉涌,身边却连一个诉说对象都没有。磅礴的泪水过后是小声的抽噎,她又想起生死未卜的金雪,哭的更厉害。
十多年前被掩埋在黑暗的废墟里,年纪尚小的乔帆不哭不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最微小纤细的泥沙融入深不可测的海底,虽然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她也做好了与断井残垣归于一体的准备。后来被机器轰鸣声惊喜,外间白灼亮光刺痛眼睛,又被一块湿润的白毛巾蒙住了脸。
“这里有人,还活着,快点抬上救护车!”粗砺的男音惊喜的呼叫着,紧接着乔帆幼小虚弱的身体被抬上担架,送入等候已久的救护车中。
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中间还夹杂着未知的凶险绝症。乔帆深吸一口气,心想如果这次渡劫失败,去了阎王面前一定要痛斥老天的不公平。第一次天灾她好不容易熬过上百个小时被挖了出来,被送进福利院,又通过昆曲剧团的选拔离开了破旧而封闭的县城。后来湖东剧社全国招考,她带着仅有的几百块钱怯生生的坐了几十个小时火车,来到千里迢迢之外的江都市,称为一名毫不起眼的龙套新人。
除了之前确诊绝症,害怕受尽折磨还留不住生命,乔帆感叹自己这辈子从未服输过,再荆棘丛生的环境也会努力像藤蔓一样扩张攀爬,从谷底崖边野蛮生长。
柯青、金雪、谭芹芹、冯临渊、骆以宁、夏静言……人面如碎片般过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鲜活起来。她痛苦的想,好不容易艰难撑过手术和康复期,如果就这样命丧歹人手里,连死都不会瞑目的。尤其是萧秋晚,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在伤心至极时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乔帆的心脏瞬间皱起,一抽一抽的剧烈疼痛着。她终究没来得及好好为萧棋王下一次厨,也没等到他沉冤昭雪恢复名誉和参赛资格的那一天。绝望如似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失去了她的柯青只会伤心至极的大哭一番,用把哀思寄托在浓墨重彩的画笔之下;可对于萧秋晚,她比起眷恋更多的其实是担心,如今冯临渊不在身边,就算他做出什么肆无忌惮的疯狂举动也没人能阻止。
“你醒了啊。”甜美的女声自窗外想起,微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乔帆眯着眼看过去,只觉得刺痛无比。
“我现在在哪儿?你们想干嘛?”
“在哪儿不重要的,宝贝儿。”女声越发温柔起来,“怎么不吃饭,是东西不合口味吗?”
乔帆脑海中一片凌乱。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饭团是冷的,吃了会胃疼。”她努力的应对周旋,希望能找到更多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