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天亮了。

早餐被从栏杆缝隙中扔了进来，不多不少，两个冷馒头。乔帆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手边的饭团，决定把它们吃掉，不然等到变质，就得不偿失了。

吃饭团的时候她在想，按着个食物水平下降的速度，下一顿估计就是窝窝头了，再下一顿……剩饭剩菜？饲料？

乔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饭团吃在嘴里寡淡无味，但至少还是新鲜的。吃完饭团，她又走到桌前喝了一杯凉水，然后继续回床上闭目养神。

刺耳的音乐声传来，四周的病房开始有了声响，三五成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依次排好队从走廊中穿过，来到楼下的小操场上。乔帆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门依旧是从外边反锁着，只能透过栏杆眼巴巴的看着楼下年龄不一、体型各异的几十位病人做广播操。

“你倒是很淡定。”昨晚出现在窗口的女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栏杆边，依旧是穿着最不起眼的护士服，被大口罩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容貌。

乔帆盘腿坐在床上，并不搭理她。

“你不奇怪这是哪儿吗？”

“哈哈哈，无论是哪里，反正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乔帆笑嘻嘻的抬起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公司很久没有给我放过假了，正好当个不扣薪水的假期。”

“哦，听起来你倒是挺忙的，那为什么不换个公司呢？”

“懒。”

……

窗外女人闻之一滞，觉得这天简直聊不下去了。昨晚几次三番去了监控室查看乔帆的情况，发现人既不哭也不闹，乖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那样子比很多真正的病人都呆的心安理得。

乔帆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琢磨着门外女人的身份。声音确实耳熟，但肯定不是她身边的人，不然的话一下子就会露馅。至于脸遮起来也很正常，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病人不但没有太大惊讶，还能心平气和的聊天，很可能是参与绑架自己行动中的一员，至少也是知情者。

“你们还要困着哦我多久？”

“不知道，这里其他人，康复了就出院了。”

乔帆抬着手臂指着楼下，“其他人是指他们吗？看起来挺有秩序，甚至比某些中职学校的叛逆少年还要乖巧。”

“哈哈哈，那可不，能放出来的自然是不打人的，还有很多铁链锁着的，那种完全都不跟医生配合。”女人笑了起来，“你乖乖呆着吧，记住，不配合的可是要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的哦。”

疯子！乔帆在心里狠狠谩骂道，脸上却浮现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女人看乔帆一副懒懒不愿理人的态度，也不纠缠，默默离开了走廊。做完操的精神病人们在护士的带领下又排成一列被带回病房，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如同乖巧的小学生。

乔帆算算已经被绑架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想必萧秋晚和谭芹芹已经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应该快报警了。乔帆沮丧地想，不知道那些人冒险绑架自己是为了什么，公司有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不过有一点，但凡绑架犯都会以撕票威胁，提出不许报警的要求。

可是，骆以宁会照做吗？

彻夜未眠的金雪和骆以宁面对面坐在宽敞的执行董事办公室里，等着谭芹芹出门买回的早餐。金雪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半盒女士香烟很快就见了底。骆以宁则皱着眉头坐在老板椅上，双眼死死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

“萧秋晚说，他很快会报警。”金雪慢悠悠的打开手机，瞟了一眼屏幕，“和我们预料的分毫不差。猜猜绑匪得知警察介入后会怎么办吧，咱们也好事先准备下对策。”

骆以宁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撕票？或者提出高额赎金，还是更加匪夷所思的要求？”

“撕票不可能，我总觉得绑匪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这个玩弄的过程，而不仅仅是针对落到他们手上的乔帆。”金雪打了个哈欠，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等萧秋晚报警了，我也要去趟警察局。”

“你别火上浇油……连我们也报警了，那帮人恼羞成怒下，万一真的要乔帆的命怎么办？”

“骆总别那么紧张嘛。谁说我去警局是为了乔帆的事？”金雪妩媚的瞟了骆以宁一眼，“那只vertu手机镶了钻，市价少说也有六位数，足够留下刑事案底了。再怎么说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骆以宁死咬着牙不说话。

谭芹芹敲了敲门，拿着一只巨大的纸袋走了进来。“抱歉，这么早只有对面街上的m记开着门，我买了些早餐回来，两位凑合着吃点吧。”

“确实够凑合。”骆以宁挑了一只温热的红豆派拿在手上，站起身走到门口，“你们也多吃点，待会可有恶仗要打。”

谭芹芹捧着沉甸甸的纸袋坐到金雪身边，“金姐，你也吃点吧，这里面有蛋挞、有粥、还有汉堡和煎蛋。”

“我来个煎蛋就行。”金雪懒懒地在纸袋里挑捡着，拿了个煎蛋，又掏出一个薯饼来。“你回我办公室去吃，这些东西味道太大，我闻着呛得很。吃完了记得把我冰箱里的熬夜水拿过来，这么一夜下来不喝点人参茶，我估计下个月看着就会有五十岁了。”

谭芹芹点点头，抱着纸袋出了门。回到金雪办公室，饥肠辘辘的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拿了个汉堡配着奶茶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之后又意犹未尽地拿了个还热着的蛋挞。

打开装蛋挞的纸盒，谭芹芹马上愣住了。

“快去乔帆家，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纸条字迹虽然潦草，却看的出是金雪的笔迹，想必是刚才借着翻找食物的机会悄悄留在蛋挞盒里的。谭芹芹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借着四下无人，把纸条撕碎，溶解在剩下的奶茶里。忽然，她咬咬牙，将大半杯奶茶狠狠地泼在自己身上。

“啊——”谭芹芹尖叫一声，掏出手机给金雪发信息，“金姐，我把自己烫着了，怎么办？”

此时骆以宁已经回到办公室里，金雪借着薯饼遮挡，不动声色回复，“去买点膏药，再换套衣服，快去快回。”

谭芹芹揣好食物袋，以最快速度走到电梯前，迅速离开了东湖星熠总部大楼。她低着头，轻车熟路的融入脚步匆匆的上班人群中，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乔帆的公寓楼下。

打开乔帆的家门，谭芹芹被内里四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惊呆了。“这个是乔帆的助理，快点进来。”萧秋晚站起身，和蔼地冲身边精明利落的中年男人介绍，“齐警官，提前来我这里了解情况的。”

“你好……”谭芹芹低着头，脸上直发烧，“不是得到二十四小时才立案吗？”

“我和技术部小唐先来了解下情况。”齐警官温和解释道，“今天我们上下午班，到时候再带萧先生去警局做笔录就是。”

“需要报警的，也不只乔帆失踪这一个案件。对了，绑匪有没有跟你们联系？”萧秋晚问谭芹芹，“听金雪说好像骆总昨夜一直在发短信。”

“是的。绑匪不许报警，还要公司将小乔姐除名。骆总说这件事得召开董事会会议才能决定，拒绝了。不过绑匪要求公司以小乔姐行为不端唯由先停职。”

齐警官点点头，旁边的小唐掏出笔记本，飞快的记录着。

“定位器带来了吧。”齐警官清了清嗓子，“待会先定位那个姓乔的女明星手机，看看能不能确定大致方向。”

“我打了很多次，都关机了。”谭芹芹迫不及待的插嘴。

“没事，先尝试追踪，万一手机开机了呢。”齐警官不紧不慢道，“还有，萧先生、谭小姐，你们回忆下，乔帆和公司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乔帆本身应该没有，不过为了我倒是有。”萧秋晚疲惫地捏着太阳穴，“刚才已经说过，乔帆正在调查我之前所受到棋联处罚是否符合规定，还拿到了一些对棋联不太有利的证据。”

杜白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到齐警官面前，齐警官努努嘴，示意交给在机器旁埋头苦干摆的小唐警官。

“小唐，你先做个简单的技术分析，联系昨晚发过来的资料，看看能不能做个大体定位。”

萧秋晚心神略微安定，“整个过程我都觉得很蹊跷，绑架乔帆如果是寻仇，那应该早就把人撕票了。如果是谋财，也该狮子大开口的找公司要钱。这一晚上都静悄悄的，没有太大动静出现，实在是诡异。”

齐警官思索片刻，“你想过没有，说不定绑匪内部就下一步行动产生了巨大分歧？或者说有其他因素介入，让他们暂时放弃了轻举妄动？”

萧秋晚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们的骆总有问题。”齐警官重重地拍了拍萧秋晚的肩膀，“内部消息我不能多说，不过可以告诉你，经侦支队盯了他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