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董先生,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这个崭新的世界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你看看你的头发有些已经白发,我的手脚也不太利索,每逢阴雨天气,膝盖旧伤会隐隐作痛。我们都老了,折腾不起了。这个国家的弊病应该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医治,甚至大刀阔斧的去改变都没问题,你我就静静的等待着看着吧。”
董治鹿五味杂陈的回到青鹿书院,立刻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这部《大周通鉴》的史书编撰工作中。对于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一律置之不理,将书院的院门紧紧关闭,不见任何来访者。
由于大周官僚体系中,有关官员升降考核的分为两个方面:
一、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京都,做前三年的政绩汇报并由相关人员进行考核评判等级。
二、在该职务任期将满的时候,由御史台暗中派遣相对应的官员前去摸底查访,汇报记录参考评判所用。
也正是这个缘故,县令观茅焦在想到自己的政绩考核时,就忧心忡忡起来。他出身寒门,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的寒窗苦读,这才有机会高中科举榜首,并通过迎娶某位京都大官的姑娘的手段获得实质性的飞升。但就在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他骑着的那匹马突然间就被御史台请去喝茶了,及至最后辉煌的府门被无情的贴上封条。
观茅焦原本一帆风顺坦荡无比的官海之路也就彻底宣告终结,受到京都中那件事情的影响,他被贬到这偏远的捧日县做起芝麻大的小官。观茅焦前几年那个恨啊怨啊,可终究还是无法再踏入那个繁花富贵的京都伯爵上流圈子,他这几天的心气也逐渐淡了,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也挺好的。
数日前。
“观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忧心,想要获得明眼都能看到的政绩何其简单。”县衙六大执事之一的兵部执事李丙蕤某天凑到观茅焦的眼前严肃的说道,只听他接着说道“:按照大周律法规定,在临近期满之际,会有御史台派遣官员来暗中调查核实当地情况。对于这点观大人不必担心,只是到时候多出少出银子的问题。而对于明晃晃的政绩来说,观大人何不就这次从南燕边境退下来的士卒做些文章即可。”
观茅焦听完李丙蕤的详细叙说,眼睛发亮的笑呵呵说道“:既然这件事情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具体的细节安排你就多上点心。对于你要的位于六大执事之首的总执事一职务,等这件事情彻底完结后,就是你的了。”
观茅焦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并没有理会榻侧那位娇美娘子的呼唤,而是和李丙蕤细细探究着其中的某些关键细节处。
“我有件事情,你来具体想办法安排下。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位娘子缠的我紧,哭着闹着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安排个职务做做。你看看能不能从这次的军功中挖点出来,把他的名字给添加进去。”
李丙蕤想都没想的应承下来,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就笑道“:其实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观茅焦有些厌恶李丙蕤这种说话藏半的臭毛病,但想到他可能会有办法去做的时候,也就将这点厌恶情绪丢在脑后,笑道“;哦,那就详细说说?”
李丙蕤看着观茅焦如此重视他,他的虚荣心和自傲心得到了满足,就说道“:我听说这次南燕边境战争中死掉的有个叫做赵勇的士卒,他是我们捧日县西城人士,家中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他在这场战争中很偶然的斩首了一名南燕高级统领人物,并缴获一把带有南燕皇帝亲自赠与那名高级统领的军刀。他被埋葬在城西的乱葬岗中,他的老母亲前两天也死了。”
“你是说……”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赵勇和他的母亲都死了,那么这份剩下来的战功岂不是无主之物。也幸亏观公子在这场战争中挂着监督粮草的名头,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占据那份头功,到时候想要什么职务不能得。只是这件事情还有处关键……”
“……”观茅焦满头黑线,暗自腹诽李丙蕤这臭毛病。
“这关键之处便在于那把能证明军功的南燕快刀,现在被转赠到陈府二公子手中。叶守国那人脾气死倔爱闹脾气,他家的那位二公子大概也随了他的脾性。如果让他们父子知道我们的真实意图,那么十有八九是不会给的。”
“既然你都知道不会给,那你就抢过来呗。反正在这捧日县的地界上,我看还能有谁能压得住你我二人。”
李丙蕤苦笑说道“:恐怕还不能这般鲁莽行事。一则大周有明确律法规定转赠之物的归属问题,我们冒然抢过来就是公然和律法作对,日后闹起来总归是我们的过错。再说,叶守国和青鹿书院的董治鹿是妯娌关系,而董治鹿背后的刺史的影子,这个是我们目前无法去触碰的大人物。”
观茅焦不耐烦的说道“: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赶紧说出你的想法,别总是这样云里雾里的绕来绕去。”
……
许是感受到县令心中的烦躁,李丙蕤谄媚的笑道“:我记得先前叶家二公子递过来一份关于在捧日县筹建书局的申请书,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来和他做笔交易。只要脑袋还算灵光的话,我相信他能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刀,换自己筹备书局申请通过,并会有相对应的官府银两划拨,这样的好事,我相信任何人都会心动的。”
观茅焦脸上不耐烦的神色立刻换成喜笑颜开,等到所有关键事情都敲定后,李丙蕤信心满满的走出观茅焦的后院府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先是通过自己是县衙兵部执事的身份召见黑子想要通过他来取得这把南燕快刀,但结果很明显是未果;紧接着李丙蕤又在酒楼找到叶瑞,提出想要这把南燕快刀的要求和隐隐以书局筹备申请相要挟,但结果还是未果。
李丙蕤将这种结果告诉县令观茅焦,当时的观茅焦似乎心事重重,他甚至都无暇顾及眼前这宗事情,就简单交代让李丙蕤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