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治鹿本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但听说叶瑞利用自己写的那副字作为横幅的时候,就产生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将手中的编撰工作停下,走出青鹿书院的院门,直冲冲气呼呼的来到会场中间。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只见叶瑞斜眼就瞥见进来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师董治鹿。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喜悦的冲着董治鹿嚷道“:老师,您终究还是赶到了。学生替老师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老师还有什么需要学生做的尽管开口。
老师嘱咐学生的要为赵勇讨个公道,要为天下整个为大周出生入死的英雄们讨要公正,学生永远谨记在心,没齿难忘。”
“这位便是我们最尊敬的董治鹿老师,老师他不顾手中繁重的工作,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游行活动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赶到了。
董老师对于我们所遭遇到的不公深表遗憾和愧疚,所以今天来就是为大家来亲自主持公道的,我们应该高声欢迎老师的加入和参与……”
叶瑞身后数百人瞬间爆发出极热烈的喊声,观茅焦脸色抽搐的看着威严站立着的董治鹿。
“先前不是说董治鹿这老家伙紧闭书院院门,专心编撰什么通史之类的。可是听陈家二小子所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董治鹿只是在前期避风头,到关键之处才会出现,真是大意了。”只听观茅焦痛苦的说道“:难道董先生也要加入这场毫无意义且违反律法的游行活动中?即使这件事情我真的做错了,但事后你们也要受到很严厉的处罚,董先生还是安心书院便是,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别掺和其中的好。”
董治鹿刚刚踏进会场时,他正想告诉场内众人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但如今想来是有些不大可能了。
他怨憎的看了叶瑞一眼,只好硬着头皮向场内的众人明确表态。
这件事情由此也到达最高潮的部分,而整个形势的扭转也从次开始。
观茅焦有些心烦意乱的听着董治鹿滔滔不绝的说话,听起来就像是和尚念咒似的难听晦涩。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后,观茅焦无奈的同意将本属于赵勇的功劳全部归算到赵勇本身上,并有些不情愿的首次低下强硬高傲的头颅,向着逐渐心满意足的百姓鞠躬道歉承认错误。
黄苏蹲在低矮的墙头注视着叶瑞从大门进来到走出的过程,他眼神冷漠的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看着垂头丧气恶狠的县令观茅焦,他嘴角闪过一抹冷酷忧郁的笑容。
尽管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时节,但微暖的春风中携裹寒气迎面而来。
远处的太阳已经沉入山峰后面,夜幕也即将降临,有夜莺忽然乱糟糟的叫着,令人感到心烦不安。
县令观茅焦随手将房门关闭,走到二楼卧室里面,他将浑身汗津津的宽大衣服脱下挂在墙壁上。
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心里想着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现在已经变老了,虽然膝下有一子,但那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眼中忽然现出追忆迷惘的神色,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忽然就从这次事件中像是醒悟过来似的,褶皱的眼角蓦然流出泪水。
就在观茅焦陷入情绪中无法自拔时,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关闭,此时的卧室内多出一名身穿黑衣,蒙着黑巾的人。
一缕微弱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过来,黑衣人缓步移动身形将自己深深埋在黑暗中。
他眼神冷漠的看着痛苦抽泣的观茅焦,眼神露出不解神色。
“你是谁?你要杀我?”
观茅焦转身就看到站在阴影角落中的黑衣人,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至极,简直就跟他平常审判那些有罪的人的口气一样,听不出有丝毫的异常。
但黑衣人知道观茅焦内心被隐藏的深深恐惧,他的嘴角扯动,并没有说话。
“你想要什么?”
观茅焦背负身后的双手紧攥,渗出层层细汗。这种情况他以前遇到过很多次,但无非也就是几个打家劫舍的主,只消让他们得到想得到的东西,自己也就能平安脱险。
要自己的性命有什么用?
远远比不上那些真金白银的实际,他相信每个人都能算好这笔账。
“这笔账我算过了,你的人头比你的银子要值钱的多,所以我选择要你的性命。”
躲在阴影中的黑衣人缓缓走出,他清澈的眼睛打量着观茅焦有些肥胖的身体,眼神中闪出嫌弃厌恶憎恨神色。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看来,观茅焦还能算是个为民的好官,但从另外方面,他都不能被称作一个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观茅焦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他脸上神情变幻数次,最终停留在愧疚神色上。
他忽然想起吃晚饭的时候,自己手下的密探送过来最新的密报消息,他震惊的脸晚饭都没吃下,他终究知道那件事情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原来如此啊。
“我知道你是谁了,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想在临死前看看你的脸,我想把你的脸深深地记在我的脑海中,我这辈子最想跟她说声……”
微弱的月光映照在滴血的刀锋上,随着扑通声响起,观茅焦在黑衣人的脚下应声倒地。黑衣人用挂在墙壁上的官服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他不能再听下去了,他害怕自己会心软而会放过他。
观茅焦支支吾吾的趴在地上,鲜血从被割破的咽喉中咕咕直流,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最后那三个字。
他有些不甘心,他有些失望,他最后有些开心,他就这样结束他的人生旅程,闭眼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叶有德便带人将县令观茅焦的卧室封锁起来了。
县令观茅焦被害,这件事情还是在捧日县掀起不小的轰动。由于先前的那场赵勇军功暴动,多数人对于他的死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