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三人走近院中最为奢华的三层阁楼,四面八方涌出不下二三十名持刀擎剑的家丁护卫。
领头是两名相貌各异的汉子,一个双臂抱肩,一柄长刀在怀,穿着黑衣,面容白净。
一人眼眯如鼠,五短身材,髯密髭厚,留着长须,显得不伦不类,一双手掌却出人意料的白嫩、细腻。
此二人正是镇长刘寅作为依仗的三大贴身护卫之二,被赤虹民众私下取名为‘白鬼刀’的吴濯,及‘硕鼠’严三赀。
‘硕鼠’严三赀抚着自己长须,望着被围在中间的周宸等人,嘿嘿奸笑:“还真有不怕死,敢闯刘府的,这几天正好手痒痒,三爷我亲自给你们松松筋骨。”
尖锐的声音,配合鼠眼中不怀好意的狰狞,目光扫的寇徐二人后背一阵发凉。
“你的废话真多,赶紧杀了,好去交差。”‘白鬼刀’吴濯神色不耐,似是与严三赀关系不佳。
“也好,也好,先打断四肢,再慢慢炮制。”严三赀看上去颇为忌惮对方,见他发话,也不着恼,连连点头后突然出手。
此人看似嚣张跋扈,其实心机颇深,即便面对看似不堪一击的周宸等人,也要耍点小聪明。
几个前掠,来到周宸身前,双臂一摆,仿佛推磨般向周宸的胸膛、腹部两处要穴击去。
手在途中,还连续变化好几种攻势,眼花缭乱。
并且,原是白嫩的手掌陡然充血,凭空胀大几分,缕缕地血丝像小蛇般游动,恐怖至极。
“师兄小心”
离得最近的寇徐二人看得清楚,不由惊呼提醒。
“雕虫小技。”
他们看得真切,周宸自然没有忽视,嘴上不屑一顾,动作却丝毫不显大意。
他站定不动,重心前移,双手曲掌,平平无奇的横推迎去。
半空之时,掌心砰然吞吐出一股黑玄流光,深邃的好似将人吸进深渊一般。
看到这一幕,本是信心满满的严三赀露出一缕骇然之色,他近在咫尺,所以最能感受眼前之人从羔羊向猛虎的转变。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今要是撤掌,死得更快。
他倒也算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不仅没有撤力想退的举动,反倒变本加厉的调动全部功力,集聚掌心。
下一刻,双掌相击。
锵!
似是金铁交鸣,响起一阵刺耳难听的动静。
哇!
掌力吞吐,严三赀勃然色变,一口腥红喷出,来时何等迅捷,去时就更快一筹。
他摊在地上,口中无法抑制的吐出鲜血,双臂已然扭曲,右掌更似脱臼般绕了一圈,不似先前嚣张,模样凄惨无比。
‘这是什么掌法?’
一旁观战的吴濯神色没了先前的平静,脸露凝重,怀中长刀横在胸前,聚功而待,“你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周宸本不欲跟将死之人废话,但想起身后二人,遂开口道:“清源宗,周宸。”
不等吴濯思索,他语气变冷,“你不必想了,去底下见了阎王爷报我名字便可。”
话毕,踏前一步,隔空一掌击来。
劲风倒卷,席掠四方,这一掌带动周围空气,仿佛瓢泼大雨般狂肆涌去,吹得众多家丁护卫东倒西歪,惊呼连连。
正常而言,一般内家高手发出掌力拳劲,皆是清清楚楚的生出劲风,向前击去,一目了然。
然而,周宸这一掌的威势,居然从上而下,似是泰山压顶一般席卷,不给敌手半点腾挪之机。
“躲开!”
吴濯大骇,狂叫一声,手中长刀出鞘,刀锋似是染上一抹血色,双手紧握,迎面向上劈斩。
唰唰唰!!!
连劈六刀,噗哧作响,交击之声清脆又刺耳。
噗!
掌力余势去尽,吴濯亦是噔噔连退三步,脸上涌出一片不自然的潮红,运功导气方才压下。
“半只脚踏入后天圆满之境,难怪能挡住周某五成功力的一掌。”
周宸惊咦一声,负手而立,目光略有惊讶的盯着吴濯,“比起那个矮子确实身手高明一些,不过,凭此今日恐怕也难逃一死。”
吴濯脸色难看至极,并未出言反驳,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位看似身穿粗布麻衣,形如农夫的青年男子,修为至少跨入先天之境的高手,非是他可以抵抗的。
“看在你才调集此地没多久,恶名坏事不多,便饶你一条狗命。”
周宸讥笑地看着额头青筋凸起,却强忍着不敢说话的吴濯,“替我带几句话给宇文化骨,不日后周某带着两个师弟南下拜亲访友,若他想要那件东西,便亲自来取吧!”
“若是没胆,速速撤去我徒弟通缉令,否则来日必登门拜访。”
“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
“那就赶紧趁我没改注意,赶紧滚吧!”
吴濯半句狠话没放,咬着牙佝着首,灰溜溜转身便走了。
其他护卫家丁见来人实力之强,加上领头人都跑了,自然不会留下了送死,全部鸟兽散了。
“师兄,此人实力不俗,为何要放此人离去?”寇仲上前一步问道。
所谓除寇务尽,连这般浅显至极的道理,寇仲都明白,周宸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另有计较罢了。
不等他回答,徐子陵上前拽了寇仲一下,“师兄自有计较,何必多问?”
寇仲一怔,随即看向不语,显然默认了徐子陵回答的周宸。
“走吧,还有最后的尾巴收拾。”周宸迈步向府邸最中间,最为显目、豪华的阁楼。
坐西朝东的阁楼共有三层,翘角飞檐,屋顶上的鎏瓦,在正午的阳光折射下,闪着灿灿金辉,夺目非常。
四根蟠龙戏珠的朱漆红柱,耸立着丈高的殿门,白玉般的地砖直直铺完殿内,干净地没有一丝尘埃。
来到楼下,周宸站在躺了一圈家丁的人堆里,即便不用功聚双耳,隐隐约约能听到阁楼三层传来的莺莺燕燕、靡靡之音。
好似察觉到了楼下动静,靡靡之音顿时一停,响起一道男子愤怒的呵斥声。
“师兄,半天不见动静,那狗官是否不在楼上?”寇仲问道。
周宸知道他不似自己知道楼上动静,趁他询问,便吩咐道:“放心,狗官还在楼上,只是惧怕不敢上来,小仲你去喊话,给他们一盏茶时间,若不下来就放火烧楼。”
寇仲先是一惊,随即赞道:“师兄此计甚妙,看这狗官还怎么当缩头乌龟。”
说着便吸了口气,大声喊了起来。
此策果然有效,没多久一群持刀披甲的侍卫,拱卫着一名三十许岁,面容白净得显得苍白,一看纵欲过度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赤虹镇长,刘寅。
他身侧有名年约半百,胡渣泛白的佝偻老头,看起来宛若乡下老农,但半眯的眼角却时不时掠过一抹精芒,显示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刘寅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拱手看向周宸,“这位朋友,我们素未谋面,是否有些误会?“
“误会?”周宸脸色古怪的环顾四周,皆是毙命在他掌下的护卫,比起作鸟兽散的护卫,这些人无疑忠心耿耿。
但配合他们效忠的主公一席话,显得颇为讽刺。
见周宸脸色微动,以为被自己说动,心中略微松口气,脑中想着事后如何报复,此时刘寅笑容更甚:“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坐下来喝杯酒”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
周宸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喋喋不休。
“什么?”刘寅愕然,世家出身的他,还首次遇到这般丝毫不讲江湖道义的人物。
“废话连篇。”
皱起眉头,周宸双目寒星闪烁,前跨一步,右掌翻转抬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劲卷向刘寅等人方向。
“年轻人,气大伤身。”
刘寅登时变色,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一旁的斑发老者挡在他身前,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柄短戟。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感受这股劲风之强盛,斑发老者立马变色,他也算混迹江湖半生,知道眼前年轻地有些过分的男子,是他此生遇到最可怕的高手。
那敢托大,狂喝一声,裹着身后的刘寅向左移了三步,同时发号施令,让刘寅的十名甲卫出手围攻。
十名甲卫,乃是刘寅亲兵,披坚执锐,非是常人可挡,并且视死如归,即便遇到周宸这种江湖高手,也丝毫不怕。
听到老者命令,十人毫不犹豫冲上阵去。
只是,这种精锐精兵,对方靠着人多势众的贼匪,或者民夫,自然无往不利。
但如今他们的对手是伟力加域己身的武林高手,没有长弓劲弩配合,凭借十人队的兵力,无异于羊入虎口。
果不其然。
一眼就看出甲卫强处与弱点所在的周宸,自是不会与之硬碰硬,内劲加持下身影如风,脚踩精妙的步法,左腾右移躲开四面八方或劈或斩的刀锋,鬼魅般横移至一名甲卫身后。
掌心喷吐黑玄流光,刚猛至坚,径直拍在这名甲卫天灵盖上。
一阵骨裂颅碎的异响,这名甲卫哼都没哼,就倒毙在地上,过了好一会,蜿蜒地血渍才缓缓淌出。
如法炮制,凭借迅捷似风般的身法,周宸辣手无情,接连击毙了三名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