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鲁妙子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朦朦胧胧的月华铺射照下。

西北角一处地势高处，建有一座宏伟的城堡，背后倚着陡峭如壁的万丈悬崖，前有蜿蜒如带的一道河流。

加上楼道前开凿的巨大坑道，机关密布，尖刺横生，赫然是一夫当关，飞鸟难渡的险要守地。

此处便是飞马牧场的大门，亦是最为重要的屏障。

若想渡过这个城堡，常人自然需要吊桥牵引，否则别说进入牧场，连能不能安然出来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观察了半天，周宸也找到了解决之道。

作为牧场的唯一通道，城堡自然严防死守，就算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也得被排查清楚，他自然不会去触眉头。

趁着夜色，借助绳索等工具，他绕到了城堡左侧，两里外一处山壁下。

其上就是陡峭险峻的悬崖岩壁，高不见顶，朦胧的月色下，看上去宛若蛮荒巨兽屹伏，产生无法逾越的心惊之感。

周宸的打算很简单，也很粗暴，就是要从此处沿着山壁爬上去，然后潜入牧场。

在常人看来，这自然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即便是一般的江湖好手，也会叱喝他痴人说梦。

然而，百丈山壁看似遥不可及，但对于一名功力臻至先天境界的武林高手，并不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带好早就备好的物件，左右感应了一会，确定无人发现，周宸才倚着山壁，伸出双手开始攀爬。

在山底，用不着出多少力，因为山壁处凹凸不平，借力使力极易攀爬，直到爬了二十几米距离，山壁情况大变。

不仅陡峭至直角的角度，壁面也无指叩脚踏之地。

这种情况下，多数人自然换了个地方重新来过，或者心里泄气，放弃行动，退下山去。

但周宸却似早有预料，双眸没有半点惊慌，前伸的手掌一曲，呈现钩形状，掌心银白罡气骤然一吐，手钩就往岩壁抓去。

嗤嗤！！

坚硬异常的岩石被洞穿，在他的爪下脆弱如豆腐渣，轻松给他借力而上。

周宸没有意外，吐了口气，劲力不绝，双手舞动，石屑纷飞，整个人也如蹬天梯般往上行去。

等越过此处二十米左右的地区，山壁处又恢复菱角不一的情景，周宸自是散去掌劲，开始用自身体魄攀爬。

要是累了，就用携带的锁链将自己和山壁连在一起，在上面吊着歇息，等恢复了体能和真气，就继续攀爬。

就这样交替而行，等玉兔直至中天之时，就看到了崖顶的山尖。

双爪紧扣岩壁，拧腰蓄劲，脚尖一蹬发力，整个人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一处山脊上。

“呼！终于上来了。”

警惕了伏在地上一会，耳贴地面，确认无有他人足音，才稍稍放下心。

他没有急得前行，而是打坐调息，等恢复到全盛状态，才摸索着往牧场方向掠去。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应是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刻，但牧场依山而建的山城却还灯火通明，重重阁楼殿宇相连，远处眺望仿若白昼。

周宸的目标并不在牧场山城内，故而贴着崖壁行走，牧场巡逻人员哪想到有人从百丈高的悬崖下面攀爬上来，所以少有人前来巡查。

一路畅通，比他预想的还要轻松，到了后山位置，他才蹑手蹑脚，屏息凝气，还没走进稀无人影的后山，就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周宸精神一振，连忙摸了过去。

阴影角落，左顾右盼几眼，确认没人，才从后山的出口溜了进去。

此处另有洞天，是个幽静动人的花园，走廊四面环绕，延伸往花园深处，左边还有个荷花池，月华之下，银光闪闪，动人至极。

周宸没心思欣赏美景，沿着左弯右曲，两边美景应接不暇的回廊，经过一处簌簌作响的竹林后，泉溪流水哗啦，那里有一处方亭，前面还临着数百丈高的悬崖，一条仿若星河般的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

周宸张望一圈，发现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相连，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

双眸一亮，没有犹豫，直往前去，左转右弯，好一会眼前才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

此时阁楼二层居然还亮着橘黄色的灯火，显示此地不仅有人居住，并且还没有就寝。

看到这一幕，周宸不仅无有丝毫意外，居然脸上还露出一缕欣喜之色。

没等他开口，一道苍老的男子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贵客既寻了过来，还请上来一叙。”

“唠叨前辈了。”

周宸双手抱拳，朗声一句，毫不迟疑地踏步而上。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看着阁楼正门处挂着‘安乐窝’的牌匾，他心中冒出这一句「陋室铭」

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道对联，写在木牌上。

上联：朝宜调琴，暮宜鼓瑟。

下联：旧雨适至，新雨初来。

飘逸出尘，苍劲有力的笔锋，却也正好道尽阁楼内前辈的惆怅一生。

周宸心里感慨一句，来到厅堂，厅内的布置也紧致细腻，将中式建筑与风水完全结合在了一起。

厅角一处有道楠木所造的梯级，通往上层。

没有犹豫，拾阶而上。

上层的布置与下层不同，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着圆桌方椅，另一方应该是此间主人的卧室。

此时，有一人正端坐在方椅上，嘴角逸着难以测度的弧度，注视着才上来的周宸。

他峨冠博带，年岁瞧不准确，脸庞十分特别，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粱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倦和伤感的神情。

没等他开口，周宸拱手一礼，态度恭敬，“清源宗弟子，周宸，拜见鲁妙子前辈。”

“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友能一路不惊动任何人潜入此地，实乃不俗。”

鲁妙子忧郁的眼眸带着几缕探究，却又给人一种厌倦世事的感觉，极为矛盾。

“小友远道而来，若不匆忙，何不坐下喝杯美酒。”

圆桌上摆着美酒，他亲手斟了两杯，一杯摆在对面，一杯自己提起：“此酒是老夫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丙、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名曰六果液。“

周宸上前几步，端坐在对面，望着晶莹剔透的酒水，闻着芳香四溢的酒香，没有迟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果酿入口，酒味醇厚，柔和清爽，半点没有酒液的辛辣刺激，反倒香味浓郁，让人回味无穷。

“不愧名曰六果液，真有六果相辅相成之味。”周宸盛赞，并且真心实意。

他跋涉千里，从江淮地区赶至此地，为得就是眼前之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号称天下第一巧匠的鲁妙子。

原著中，此人是与五大宗师之一的「散人」宁道奇同一辈的人物，更是与大业初年权倾朝野的杨素有莫逆之交，传闻得一可得天下的「杨公宝库」正是出自他手。

鲁妙子轻提飞扬的眉毛，深邃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小友不辞辛苦，欲寻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食指弹掉肩膀处在攀爬山壁时留存的灰尘，周宸面不改色，“晚辈从家师处听到前辈的消息，此前遇到一事，特来请前辈相助一二。”

“相助？”

鲁妙子脸上露出一抹心力交瘁的表情，又饮了一口六果液，“我这残烛之躯，能有什么地方可帮助小友？”

他的眼力自然极佳，并且能翻阅百丈山壁，偷渡牧场，岂是一般的人物？并且来历不明，自己又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自然直言拒绝。

周宸自是听出弦外之音，正色道：“晚辈自知前辈不理红尘，隐姓埋名，肯定不会出手，而此来也并非寻前辈助拳，而是想向前辈借几样器物，倚为大用。”

哦？

听他言语，鲁妙子不负刚才断然拒绝的神情，但还是问出心中疑惑，“老夫自问三十年来都深居简出，世上知道此处居所的不过两人，小友为何这般笃定？”

自然是剧情挂了周宸心里暗想，面上毕恭毕敬地答道：“家师年轻时曾下山游历，有幸得知前辈曾与飞马牧场的上代场主琴瑟和鸣，故晚辈推测若天下能寻到前辈，也就此处了。”

“家师是？”

“紫霄道人。”

“清源宗，紫霄道人？”

鲁妙子眸光掠过一抹疑惑，点点头，“世上能人居多，没想到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周宸摇头，“非是前辈孤陋寡闻，而是本派盛世少在天下走动，只有乱世之际，方能下山入世，渡此红尘。”

“盛世上山，乱世下山，贵派大义也。”

鲁妙子眼眸带有几分赞赏，随即又问，“你说要借几件器物，说来我听。”

“是。”

周宸心里一喜，连忙说出自己所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