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危难当头

混沌寂静,若不出声，眼前便永远只有灰色的雾气流淌，作为时间并未凝固的唯一证明。

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心灵健康,文烛珏总是有意识发出一点儿动静,所以，对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十分敏锐，绝不会误认为是产生了幻听。

他本应该毫不犹豫遁走，但对方那句话却让他一顿，当然，被勾住衣领也是一个原因。

转过身，瞳孔猛然缩紧,果然是之前在五庄观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罗睺。

再想想对方的话“引出来”,文烛珏哪还不知道他突然跑混沌来怕不是眼前这个混蛋的推手。

舌根发苦,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吸引了这位大佬的注意,尤其是对方出现的方式，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万一被窥探到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他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洪荒的太阳。

为什么别人家的主角是随身老爷爷，他随身大魔头

幸好,对方对天道的顾忌让他心一定，文烛珏瞬间明悟,罗睺很可能上次见面就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但无法在洪荒冒头，不然天雷早找上门来了。

就算来了混沌，他估计也没办法看到自己心中所想，最多听一些自己的自言自语。

他敢这样肯定,一是因为面前的罗睺不过一丝残影，气息太过微弱，在脱离一开始的震惊后，文烛珏立刻发现，他就算在此干掉对方抢回宝物都很容易。

当然，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毕竟人家又不是没有本体，就算不能随便跑洪荒来，收拾一个大罗金仙还不是唾手可得。

二则是要是真被窥探了心中所想，对方绝不会忍到现在才冒出来，早在他心中上演道祖魔祖小剧场的时候，就把他片成三千片，蘸酱吃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过一瞬，文烛珏立刻调整表情，带着几分防备几分恭敬几分质疑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他不能表现出太惊惧，毕竟第一次见面根本没完全提现出对方的实力身份，哪怕有所猜测，也不该对一个虚影过于低声下气。

文烛珏心中默默流泪，他真的、真的不想和这位大佬扯上关系，就算被欣赏都不要，除了鸿钧，没人能经得住大佬您的折腾啊

罗睺噙着笑，斜倚在黑色的莲台上，手中把玩着笼罩微光的灵宝，对文烛珏的态度毫不在意。

他歪了歪头“你可知魔界在何处”

“不知。”文烛珏硬邦邦回复。

“你觉得魔界如何”

“既然不知，何以评说。”

大佬你有吩咐快交代，别唧唧磨磨好不好，交代完我绝对麻利滚回洪荒，再也不来混沌

他心中尖叫，鸿钧你还能不能好，刚合道你老对手就出来搅风搅雨，这对洪荒生灵的身心安全造成严重影响，求限制啊

仿佛听到他心中的腹诽，突然，罗睺欺身上前，带着一丝疑惑与探究“你怕我”

额角一滴冷汗渗出，文烛珏努力控制住眼神“阁下把诸多大罗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在下自然不敢失敬。”

罗睺闻言，伸手勾起他下巴“你知道魔界，也知道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文烛珏眼角抽搐，不知自己何处露了蛛丝马迹，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却被一只手指堵在喉咙口。

“我不管你从何知道，要骗我，道行还不够，不过这样倒简单，免得我多费口舌。”

罗睺冷冷斜一眼，尽管没有威压，气势却丝毫不弱。

文烛珏脑子一清，瞬间冷静下来，他和魔祖玩什么心眼，这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如果罗睺这么好骗，怎会活到现在，反正他推脱从三清处得知，对方又不会去求证。

微微垂眸，他语气轻柔“魔祖见谅，是在下枉费心机，不知有何吩咐”

嗯，之前是因为不想答应，所以装傻，现在被拆穿飞快滑跪，完全说得过去。

文烛珏瞬间带入符合身份的心态，谁知道罗睺有多敏锐，他可不想让对方生出更多不必要的怀疑。

果然，罗睺并未因他突变的态度诧异，他向后一靠，直接道“我要你做一件事。”

请说，文烛珏眼巴巴看过去。

他的表情惹得对方一笑，“放心，这对你也有好处。”

文烛珏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罗睺一挑眉“怎么莫非你以为对天道的惊恐全是我动的手脚”

他见文烛珏面露讶色，才继续悠悠道“这件事成与不成，于我影响不大，于你可关乎生死”

雾气缓缓填补人影离去的空间，文烛珏站在对面，显出挣扎之色。

他手中，一个莲花形状的灵气粗胚正发出微光，照亮小小的角落。

罗睺最后把东西给了他，是他没料到的事情，而那件要求自己办的事情更是超乎他想象，但这些都比不过对方的断言，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文烛珏不愿相信。

前一刻他还在洪荒生活得好好的，如果没有那个混蛋引诱，根本不会跑混沌来，怎么后一刻天道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如果说这中间的差距不过是鸿钧合道，那总不会是道祖要他命吧。

然而，他心中又知道，魔祖虽然善变，喜欢花言巧语骗人，但一是自己根本没到那个价值，二是罗睺喜欢的是误导，就算其中有扭曲欺瞒，重点绝不会错误。

天道补全，洪荒收紧，不体天心者终会被清理，这就是罗睺告知他的真相。

何为上体天心

简单点，就是帮助天道维护洪荒运转，稳定地脉、聚拢气运，让洪荒能长长久久存在下去。

和文烛珏制作的空间盒有寿命一样，洪荒也是有期限的，只是这期限太长太长，就算以仙神的目光来说都近乎永恒不灭，当然，前提是无人破坏。

最初的天道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它针对罗睺、鸿钧等幸存的魔神不过是一种本能的排外，又因为漏洞太多，为了找一个管理者给自己帮忙，放出了鸿蒙玉碟，类似抛绣球选人。

鸿钧幸运又不幸获得这个资格，拿到世界的管理权限，靠帮天道打补丁获得合法身份。

天道在他的帮助修复一部分bug。

转眼间，龙凤把世界搅成一锅粥，更多的漏洞跑了出来，洪荒寿命急剧缩短，程序崩溃近在咫尺。

发现这件事，天道懵了，它明明在努力打补丁，怎么还有搞破坏的，不知道洪荒没了大家一起死吗

然而，病毒听不懂天道话，为了自救，天道不得不开启杀毒程序，把病毒清理了出去。

这一注意，天道才发现，在它兢兢业业补漏洞时，屋里拆家无数，不少存在已经成长到能上房揭瓦的程度。

这糟心程度，简直和养了一群熊孩子差不多。

外要添砖加瓦防漏雨，内要压制拆墙小能手，天道过得苦不堪言。

在这种魔鬼一样的历练下，天道成长了，它改变了视角，不再纠结已有的漏洞，在管理员的帮助下，他想到了一个新方法，直接把管理员同化，弥补不足。

鸿钧此时是骑虎难下，他和天道的纠葛太深，也不可能放弃所有去混沌漂流，合道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而一旦对外腾出手，天道自然就会对内有要求。

凶兽，本就不算洪荒本土物种，几乎可以确定是天道第一打击对象，因此，罗睺才说他到了生死攸关之时。

文烛珏根据自己的了解和罗睺的情报推测出这些内容后，不由苦笑，尽管他对洪荒毫无恶意，可天道相信吗

天道至公，说对凶兽一视同仁就一视同仁，谁管你对洪荒是何态度。

边慢慢往回走，边想着未来的出路。

一时半会，他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天道不是活人，不会说要对付你就直接下来打你一顿，也不可能那样做。

如量劫那般，种种机缘巧合，天灾，一步一步，逼到无路可走，才是天道的风格。

为了维护天地运转，它迟早会削弱力量层次，从文烛珏上辈子听闻的传说就可以发现，神仙渐隐，弱小的人类占据主流，虽有科技强大，终究外物，清洗起来比各路神仙容易得多。

以世界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他还没有那样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说死就死，肥了洪荒的土地。

“我就是个俗人啊”

文烛珏叹息，他想亲眼看着人族诞生，看着夏朝建立，看着大秦统一，看着金鸡独立，还有那些回忆中的垃圾食品，那些骂骂咧咧的匆忙岁月，那些来不及见证的高科技产品，他都想去尝试，去回味，去体验。

还有他的好友，他答应过不会再随意独自涉险，不会悄无声息离去，如果他走了，岂不是要让对方找天道报仇

他相信通天做得出这种事情，但太糟糕了，明明他想帮对方在封神翻盘来着，就算承诺只有自己知道也不能食言。

文烛珏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不能死的理由。

明明在作为人类的时候，他对生死并没有这样在意，可不知为何，对天道可能的针对，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不愿。

没错，他不愿让天道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随着掌握在手的力量，他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奋发向上、激昂的情绪没有谁能做我的主，我不想再妥协，不想委曲求全

正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想过搬家去魔界。

作为人类的时候他都不想躺平，穿越洪荒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回想所经历的一起，其实在最初就有端倪，无事的时候还好，一旦有外在危险，文烛珏的反抗意识便格外强烈，行动更是迅猛突然。

大不了和通天来个逆天二人组，站在洪荒界壁前，文烛珏心想，有自己在，绝不让诛仙剑阵有被破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最近真的太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