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有千千结

奶茶店里，听完墨月的讲述，灸舞低头笑道：“真是铁面无私，他居然对你这么凶啊。”

墨月隐隐觉得灸舞的这个重点放得奇怪，也没多想，继续说：“是啊，修哥哥看着冷冰冰的，但那只是表面。其实他对在乎的人一直是很关心的，而且做多于说。”

讲到这个，她开始慨叹：“正因为不爱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错过了寒吧。明明神风匹克都给出去了。”

灸舞看着墨月，她已经不止一次地跟自己流露出对修如此不主动的惋惜。也对，以她的性格，一定很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为。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里，他的心就空落落地向下坠去，看不到尽头。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会生发出无数的胡思乱想。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所有的慌乱，害怕哪天一撒手，全数滚落在她的脚下。然后他会从她的眼里，看到他不能承受的疏离。

她侧着脸看窗外，不经意地咬着吸管。天际的亮橘色染上云霞，也为她的脸庞镀上一层梦幻般的柔光。半开的窗户边，傍晚的凉风吹乱她鬓边一缕发丝，垂下来软软地拨着他的心弦。纵有雷霆万钧之威，也徒然化作一汪春水。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又在半空中缩回，笑着指一指，告诉她：“你头发这里乱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他们循声望去，奶茶店的另一端聚集起了一拨人，围在一堵墙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凑热闹的想法，于是同时站起身来，朝前台走去。

“店长，那边是在做什么呀？花花绿绿的。”墨月也算是老顾客了，跟店长有些交情，她随意地把胳膊支在台子上，撑着脑袋问道。

“那个呀，趁着最近店门新装修，我布置了一面心愿墙，已经好多人过去贴了。现在不是很流行玩这个么？”店长阿姨笑眯眯地拿出一沓便利贴，递给他们，“你们要不要也贴一个？”

撕下两张便利贴，拿了两支笔，墨月和灸舞回到座位上。看灸舞拆开笔帽就要下笔，墨月调侃道：“你不会是要写‘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吧？”

灸舞不接她的茬：“你写你自己的去吧。”

“嘶，可是有点多诶。让我想想……”墨月扳起了手指，“比如说，想涨工资？”

灸舞头也不抬地道：“没门。”

写好后，他们拿到心愿墙面前，灸舞找准一个空位，就要往上贴。墨月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俊逸，那上面的内容倒也很平常：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

墨月装模作样地竖起大拇指：“这背后蕴含了希望时空安定的意思，只有这样你才有时间去嘛。以小见大，高，实在是高！”

灸舞一边将添了新的胶水的整张纸黏住，反复用力捋几遍，一边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给你涨工资。”随后，他又探头去看墨月的，只见她写的是：希望能永远做自己喜欢的样子！

“怎样算是做自己喜欢的样子？”灸舞问她。

墨月想了想，答道：“就是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吧。而不是被我爸那些要求逼迫，或者你懂的，过我妈那样的人生。”

灸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会的。”

离开时，他经过前台，状似不经意地敲了两下桌子。

这一日，墨月回到家，见墨靖正准备出门，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去哪里啊？”

墨靖来到玄关处换鞋，告诉她，新型武器的第一批已经赶制完工了，今天就要准备入库，他得去看看。

“已经做好了？这么快！”墨月欣喜道，她想起灸舞一直挺关心武器的进展，又问，“是什么样子的？杀伤力呢？”

墨靖摇摇头：“具体信息还得保密，给盟主确认过了才能发出来。我只能说，整个思路和研发过程都是我亲自操刀。”

既然是他这当年有名的科研天才设计的，那应该很厉害吧。墨月耸耸肩，正准备上楼，家里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墨院长，好久不见了！”

墨月一惊，季正怎么来了？他们两家似乎并没有多少交情。

墨靖也短暂地愣了一瞬，遂站起身来招呼道：“季首席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做客？实在是不巧，今天研究院那边有点事，我得马上过去，改天再好好请季首席吃顿饭，聚一聚。”

季正却诚恳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事关重大，墨院长，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楼上书房内，墨靖和季正相对而坐。季正先是关心了几句新型武器的事，随后仿佛下定决心般，语重心长地说：“墨院长，按理我接下来说这话不合适，但您为时空有多么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实在是不得不来提醒一句。您可要想好了，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真的要全部上交入库？”

此语虽然声音不大，听在墨靖耳中却轰隆作响。他几乎瞬间就领会了季正的意思，拧着眉头问道：“季首席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墨院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完完全全是为了您和整个墨家考虑，才会这么说。”季正压低声音，“您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长期掌管军火的权柄，对为君者而言，意味着怎样的威胁。何况令爱现在又在盟主身边做事，您也得为家人考虑，给自己留条退路……”

墨靖打断他：“季首席，多谢您的肺腑之言，墨某心领了。只是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季正站起身来：“我言尽于此，还请墨院长三思。”

书房的门打开，墨靖边送季正出门，边对他说：“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您捐出的那一大笔款项。”

等到墨靖折返回来，墨月赶紧跑过去，问：“季正来干什么？”

墨靖只是敷衍道，来关心新型武器的事。墨月皱眉，一大笔款项，盟主不是说他不愿意吗？

密室里，只点着一盏幽暗的小灯，将一道黑影扭曲着映在墙上，憧憧如鬼影。一个戴着面具、身型憔瘦的男子向那椅背后的人一躬身，开口的声音昭示了他的年轻：“先生，银时空那边说，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让您早做准备。”

一个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很好，如今刚经历浩劫的铁时空元气大伤，我也是时候要开始收网了……”

年轻男子踌躇半晌，问道：“先生，您为什么派我去江东？”

那黑影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早在十七年前，灸亣镸荖·帕莱就发现银时空有铁时空的魔化人，但他到死都没来得及找出来是谁，而我却始终在暗地里关注。好在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就是那银时空的孙坚。他最近动作挺大，一定跟这件事有关，所以我才让你去配合他。”

其实，早在他跟孙坚搭上线的时候，他就知道孙坚的身份秘密，还有他真正的目的了。若是事成，他们之间也迟早要有一战。只不过，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合力将灸舞那小子拉下来。

年轻男子恭敬道：“先生英明。”

黑影操控着座椅，转回身来，那张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白日里的和蔼与谦卑通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权力的狂热渴求——不是季正又是谁？

他浑浊的眼底透出精光，直看入面前男子的心里去：“受了那么多非人的痛苦折磨，你也很期待看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吧？”

男子跪了下去，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为了那一刻，甘愿为先生驱策，万死不辞。如果那时我已经死去，恳请先生替我手刃仇人。”

季正大笑起来：“这个自然！我会让你亲自完成这个心愿！”

“不过，最近怎么不见那个东城卫的呼延觉罗·修？”

蜘蛛晃晃悠悠在墙角结一张精心的网，静静地等待着它的猎物上钩。“吱吱”声一闪而过，季正抬起手一指，那只潜藏已久的肥硕的老鼠就为它偶尔一次的疏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的欲望总是比动物的欲望高级那么一点点，金钱和权势，多么诱人的好东西，为之铤而走险亦是值得。

苦苦钻营大半生，不过为了一句，成者为王败者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