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岁岁长相见

仓库内，叶思偍喊出了魔语，东城卫的音乐声随之响起。

另一边，夏天和铁克禁卫军也已经开始在铁时空镇压叶思偍集结的魔化人部队。

在开战之前，修给叶思偍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弃，把阿香交出来，我可以不强制除去你的魔性，只要你跟我回铁时空见盟主即可！”

“你废话太多了。”叶思偍使出黯黑真经之千刀万剐诀，战争正式打响！

叶思偍召唤了两位圣魔战士，关羽奋勇当先，上前迎战，曹操和东城卫弹起了洗魂曲助战。可是，叶思偍的魔性太高深，洗魂曲对叶思偍起不了作用。

关羽使出行天破和行天魄，两个圣魔战士被打中，化为轻烟。叶思偍又用黯黑真经之群魔乱舞诀，召唤出了更高阶的五个“出六魔”。他们穿着喜庆的大红衣服，用魔语喊着恭喜发财，配上惨白的脸和黑洞洞的眼眶，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墨月和五虎一同冲了上去，展开拳脚，和五个魔对打起来。曹操和东城卫转而弹起了弑魂之诗，它改进了洗魂曲所有的缺点，所有的魔化人听完这首曲子，就会永久除去魔性。永生永世，都无法用安魂曲恢复魔性。

叶思偍用铁时空异能的排除术，将弑魂之诗排斥到了体外，而修他们此时驱动弑魂之诗的武力指数，是八万点。众人渐渐不敌，大小乔与江东强辩团及时赶到，击退了五魔。

叶思偍再次提升内力，强辩团一目十行地学起弑魂之诗的谱子，在危急时刻加入了战局。几个回合下来，武力指数已破十三万点！

“刚刚我召唤的六魔只出了五个，还有最后一魔！”孙坚喊出魔语，召唤出最后一个魔。

那“魔”转过身来，黑帽黑发黑裙，修的吉他声戛然而止。

叶思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激发了阿香已经被洗去的魔性！

听见弑魂之诗的阿香，痛苦地捂住脑袋。修一挥手：“停止弹奏！阿香不是魔！”

他一步步地朝阿香走去，又一次次地被阿香打倒在地上。

“阿香，我是修，你认得我对吧？”

一定是自己距离她太远，所以她才没有发现是自己。再近一点，就好了。

阿香吟唱起了魔的歌谣，歌声渐趋尖利，众人痛苦不堪，倒在地上，无力还击。修继续向阿香靠近，被重重一击，他弯下了腰：“阿香，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对不起阿香……我回铁时空之前，没有遵照约定打siman给你……”

又是一次攻击，修嘴角渗血：“还有，我不该把你给我的三魂七魄戒拿下来……可是阿香，我并没有忘记三魂七魄戒的意义。你说那是一生只能给一次的信物，我知道，你一定是把你的三魂七魄给了我，又因为太想念我，所以才会一不小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阿香，你一定很害怕，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你等我！”

接连不断的攻击，修已经被打得几乎无法站立。但他还是艰难地走到阿香面前，然后被她掐住了脖子。众人再也忍不下去了，正准备冲上去救修时，熟悉的吉他声响了起来——

就像每一次，修坐在阿香身旁，弹给她听时的那样。那是阿香最喜欢的《够爱》。

曲调深情地流淌，阿香混沌不清的神智中，闪过一个个片段。月下的相遇，第一次的偷偷亲吻，离别时的不舍，三魂七魄的誓言……

“阿香，你不要怕，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一曲终了，阿香眼中的紫光全数褪去。

原来，《够爱》才是专属于她的洗魂曲。

“修，我怎么可以把你打伤，对不起……”叶思偍又要驱使阿香，阿香的手打向了自己。叶思偍怒而将阿香拉到了自己身旁，阿香唱起了小时候叶思偍教她的歌谣。

回想起和女儿相处的曾经，叶思偍的手渐渐放下。忽然，雄封出现，一把将他掳了过去：“我是不会让思偍前功尽弃的！”他早已和狄阿布罗魔尊定下了契约。他念出魔语后，叶思偍重新振奋起来，仰天咆哮。

狄阿布罗魔尊附身上了叶思偍！

铁时空，灸舞脸色一变：「夏天，顾好防护磁场！」

“叶思偍”或者说狄阿布罗魔尊正要对阻止他的阿香下杀手，孙权冲了出来：“叶思偍，我来找你报仇！”

狄阿布罗将孙权打得吐血不止，一招绝学“火炎焱燚”打向众人，滚滚热浪已经近在眼前——

“轰”地一声，一大片势均力敌的金色异能与之相撞，强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向后倒去。

墨月和东城卫看着挡在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大喊：“盟主！”

其余人为之一振：是铁时空的盟主！

墨月真正地紧张起来，这可是狄阿布罗！

“狄阿布罗，这次你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灸舞的脸上不再有往日的笑容，冷冷道，“你就这么从魔界出来，不怕有来无回？”

狄阿布罗露出轻蔑的表情：“灸舞，别不自量力。你真以为把大部分异能耗在铁时空防护磁场上的你，有实力与我一战？”

“你说错了一件事。”灸舞的声音顺着异能磁场一圈圈地扩散出去，回荡在整个仓库里，“是我们。”

“弑魂之诗”重新响起，双方开始飚起战力。所有人的异能都传向演奏着的东城卫、强辩团和曹操，再由他们汇聚到灸舞一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狄阿布罗不敢轻敌，再提升了一级魔功。

灸舞的嘴角开始渗出血迹，他捂住胸口。铁时空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盟主！”

“专心！”灸舞大吼。

众人绷紧神经，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的异能提升到了极限。眼见金色光芒一点点向前推进，就快要冲破紫光，狄阿布罗横下心来，分出一部分本体的力量，再次扬起了手：“火——炎——焱——燚——”

不像刚才的大范围攻击，这一次，所有的力量都集聚成一束，只朝着灸舞一个人呼啸而去！

“砰”地一声巨响，打在了墨月的胸口。

剧痛传遍百骸，墨月疼得泛起了泪光，面上却带着笑。幸好来得及挡在他身前，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大的力道，怎么可以打在他身上？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啊。在看到他的那一秒，这段时间纵有百般纠结思绪在反复，都被铺天盖地的炽烈爱意烧得灰飞烟灭。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不是多巴胺的假象，是他的存在本身，为她带来快乐与满足。万籁都寂，她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答案，一如最初。哪怕放弃“想要”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月亮吊坠应声而碎，灸舞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他凭着本能接住女孩倒下的身体，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开来。

一击不中的狄阿布罗只得再次以魔功相拼，弑魂之诗也重新响起。灸舞轻轻地把墨月放到地上，慢慢站起身来，闭上眼，双手交叉于胸前。

“糟糕，盟主是要……”同为原位异能行者的修预感不妙，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滴、两滴，仓库的顶上被太过密集有力的雨珠砸得震天响。

银时空下起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雨，仿佛将整个太平洋都掀到空中，再翻转而下。

调动与生命相连的原位异能，以命相搏，也要杀了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灸亣镸荖·舞竟是个疯子！”狄阿布罗暗骂道。他心知不好，弑魂之诗又已经弹至终章，力量达到了顶峰。压迫感越来越强，大势已去，他猛地将雄封抓在手里，往身前一挡。

弑魂之诗落下最后一个音，狄阿布罗在最后一秒抽离元神，跳进了虫洞。几乎是同一时间，灸舞的杀招撞了上来，雄封化作齑粉。

叶思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魔性已经尽数被洗去，他狂乱地挥舞着手臂。如果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至少他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期。他宁可当个死人，也绝不当个废人。

随着叶思偍也跌进了虫洞，虫洞的入口缓缓关闭。

仓库外，大雨还在继续。

再一次汇集于曹家，众人的心情非常微妙。华佗拼了老命，为他们一个个治疗过来，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后，几乎所有人都康复得差不多了。

除了仍然在楼上昏迷着的墨月。

华佗不明白铁时空异能护身符的原理，但他说，应该就是那个吊坠的功劳，吸收了狄阿布罗的绝大部分攻击，否则墨月必死无疑。从他诊断的结果来看，墨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加以他的治疗，再过不久就会醒来了。

至少在灸舞读到过的记载里，还没有异能护身符直接碎裂的情况。毕竟，此法太过损耗自身，本来也没有几个原位异能行者能以绝对的专注力和信念制作完成，更别提是异能如此高强的制作者了。所以，他并不确定这个护身符究竟能保命到什么程度。而现在，终于以彻底碎裂为代价，试探出了它的底线。

也幸好狄阿布罗没有选择和他硬拼，而是直接逃离，这让他也只需要接受常规的治疗和休息就够了。

坐在床边，看着双眼紧闭的墨月，灸舞想了很多很多。想得再多，其实到最后也就只有一件事。

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害怕失去她，他不该再逃了。

以前是吊坠代替自己，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以后，他会亲自来。

楼下的人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刚刚华佗已经跟他们说了墨月的伤势情况，他们也就把提起的心放了回去。几个阵营的核心人物都在这个客厅里，能聊的话题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小乔第一个按捺不住好奇心：“刘备……不对，是修。我想知道阿昭和沈舞，不对，是月和灸舞盟主……啊，怎么这么难讲啊！”

周瑜轻轻按住她挥舞的手：“小倩，别急，慢慢说。”

小乔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捋顺了称呼：“嗯，修，我想听你讲讲月和灸舞盟主之间的故事。能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灸舞盟主身前，月一定很爱他，对不对？那灸舞盟主呢？”

修有些为难：“这……没经过盟主的允许，我不敢乱说啊。”

然而五虎也来怂恿他，说他答应要讲铁时空的事给他们听，不如就顺带穿插着一起讲了。阿香微笑着看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她也想听。

终归不是什么说不得的隐秘，修理了理思路，就带着他们回到了故事的开始。他讲他们如何才能帮助夏天成为终极铁克人，讲叶赫那拉家的阴谋，讲极阴之日的危机，讲神行者的悲剧和火焰使者的有惊无险。对于灸舞和墨月从银时空回去后的纠葛，他也略略一提。当然，他隐去了一些不必被他们知道的事情。比如在铁时空的那个时候，他也尝够了心酸的滋味。

故事里的灸舞和墨月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戏码，只是好像提起一个，就总会自然地提起另一个。如今回头去看，修才恍然惊觉，过去种种皆是草蛇灰线，早已伏脉千里。

众人听得入了神，那个陌生的时空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神乎其神，又因为眼前这个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极为特殊的人，变得距离他们很近。阿香情难自禁地扑过去抱住修：“修，你好辛苦，我觉得好心疼……”

孙权一声咳，两人连忙分开。这个时候，关羽忽然出声道：“我觉得，灸舞盟主也非常辛苦。时空面临浩劫，所有人的期待最终都要指向他，他不敢也不能出差错。这么多场劫难，都在他的带领下挺过来了，真是非常了不起。”

“对啊，而且居然那么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先入魔、后牺牲的决定，实在是……”马超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大家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三人在那个时空里，到底是承担起了怎样的重量，这才换得了如今的强大。

修想，关羽这话，他一定要转达给盟主听。

听了这些，曹操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曾经以为灸舞是他的潜在对手之一，如今却发现，那是自己还无法与之比肩的高山。心术权谋，他自认学得很够，但灸舞教会他的，是对君王而言更加必要的东西，那就是对天下人的担当。终有一天，他也会实现他的最终理想。

小乔叹道：“看灸舞盟主为月动了那种杀招，就猜到他果然也是一样。我真希望，相爱的人最后都能好好在一起。”

灸舞走下楼，刚刚被铁时空的事震撼了的众人纷纷站起。他们沉默地看着这个异能强大的少年盟主，仍然在所有人面前撑起一副刀枪不入的外壳，向他们走来。

毕竟，他始终挡在最前面，没有人看见了他在墨月倒下时，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曾流露出脆弱和恐惧。

“怎么啦？”灸舞笑道，“气氛很严肃的样子。”

曹操率先对着灸舞一拱手：“灸舞盟主，银时空感谢您的仗义相助。”

五虎将和江东诸人也真心实意地对灸舞表达了感谢与敬佩，灸舞只是说，职责所在。张飞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灸舞盟主，您还会惩罚大哥吗？大哥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吧？”

修制止道：“三弟，无论有什么惩罚，都是我应该领受的。”

灸舞摸摸下巴：“修已经做出弥补了，况且他谈的恋爱也不是跨时空的。斩首或者流放时空夹缝都不至于，最多就……军杖五十？”

“！！！”众人正想求情，楼梯上传来虚弱的一声笑。

灸舞连忙回头，就要上去扶她。墨月却先他一步，自己走了下来，到他面前，单膝跪地道：“西城卫墨尔哲勒·月，抗命不遵，请盟主责罚。”她指的是执意留在银时空对抗叶思偍，还挂他电话。

众人呆住，又要罚一个？

灸舞温柔地扶起她：“好啊，你接下来一个月不用出其他任务了，都来我这里整理文件吧。”

墨月又看向其他人，道：“盟主不会罚修哥哥军杖五十。”

灸舞笑起来：“是啊，修，我要罚你三个月的工资，不，半年。还有东城卫抗旨不遵的全员，大家一起吃一顿雄哥煮的菜，怎么样？”

听闻此言，东城卫全员的脸上露出了“属下但求一死”的表情。尤其是镫，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曹操在外面包了个比曹家后花园更大的院子，请大家一同吃饭。为修和阿香践行的这顿饭过后，他们就该回到各自的阵营里去，再次相见，就是敌人了。不过，孙权还是坚持要先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香黯然。

离开在这里的家人，就要去见新的家人了。陌生的时空，全新的人生，她都会勇敢去面对。

杯盘狼藉之后，众人自是在用餐的前院玩闹不休。墨月一个人躲到后院来，对着空荡荡的大草坪发呆。

经历过这场大战以后，她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她还是那个承诺要对灸亣镸荖·舞誓死效忠的墨尔哲勒·月。至于她的爱意，灸舞不答应、不回应都没有关系，她都已经知道他的心了，何必一定要他点头呢？

他想要为她好，那就让他如愿吧。反正这辈子，他活着，她心里只有他一人；他死了，她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人。

墨月站起身来，正要回到前院，就看见灸舞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银时空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对不对？”

“嗯。”她笑，“好像有种特殊的气场，会让人昏了脑袋，也会让人清醒许多。”

“我也曾经想错过很多事情。”灸舞慢慢地向她走过来，“我以为，把爱的人推得远远的，就可以让她避免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可能遇到的危险、可能会有的悲伤。直到她倒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没有什么比珍惜当下的拥有更重要了。”

“修曾经对我说过，未来是由一个个明天构成的。我不敢跟你承诺八十岁、九十岁、一百岁的未来，因为我怕我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但是，从现在开始，以后每一个触手可及的明天，我都想牵着你的手一起度过。”

最后，他张开双臂：“墨尔哲勒·月，我爱你。是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请原谅他愚蠢的自以为是，祈求他的补救还不会太迟。

一阵清风温柔地拂过，将他不大却坚定的声音送得很远，也在她的心底落地生根。

墨月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相信既定的命运安排，只相信情之一字，大得过生死。此后的年年岁岁，春雨夏花，秋叶冬雪，他们都会一同去看。

【中卷·三国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