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中有位太医院的人,林太医见何姝茜虽然捂着心口一脸的痛苦,但是她的面颊上却未浮现病态的红晕,而这心悸发作最明显的症状便是面颊绯红。
他断定何姝茜的情况应该不严重,片刻便能清醒,于是便要往前,却只见太医院的何太医先他一步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说:“情况紧急,得先找个地方让她躺下。”
于是淮煜瑾便抱着何姝茜往偏院的客房赶,林太医跟在身后,却被何太医一步拦下,“怎么,难道林太医不相信我的诊断?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何太医不论是资历还是功名,都要比林太医深一些,于是林太医只好后退一步,恭敬道:“不敢。”
按照何太医的说法,何姝茜今夜醒来之前都离不开人。淮煜瑾本想让太医守着,但何姝茜在昏迷中却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何太医顺势道:“殿下不如就留下来吧,若是何小姐醒了瞧不见你,只怕会心悸加重,这种病很是凶险,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险啊!”
淮煜瑾:“那我在这守着便可,你先行退下吧。”
何太医一走,淮煜瑾便坐在床边,仔细地看了看何姝茜的脸色,手忽地抬起,放在何姝茜的脖子上,慢慢的用力。
何姝茜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开始发红,淮煜瑾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上半身直接半提起来。
他只要再稍稍用力,便能拧断这截脖子。
但何姝茜依旧没醒。
淮煜瑾猛地松手,任由何姝茜跌到床上,他拿过手帕擦了擦手,冷声道:“看来真是病了,那本王就陪你一晚上。”
他掐着何姝茜的下巴,眸中阴暗:“免得死了给东宫徒添晦气。”
这边言予浅在正屋内等至深夜,只等到前院丫鬟来报信说:“殿下在偏院看顾病倒的何小姐,只怕今晚是或不来了。”
接着那丫鬟便将前厅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言予浅,言予浅听了顾不上新婚的礼节,直接出了新房,径直往偏院赶去。
以往昏暗的偏远如今灯火通明,她隐在门外,看着淮煜瑾果真守在何姝茜身边。
她思考片刻,推开虚掩着门进了屋。
淮煜瑾抬眸看见她,起身道:“你过来做什么?”屋子里满是药味,他不想这药味熏了言予浅身上的香气。
但言予浅听着却以为是淮煜瑾嫌她多事了,以为淮煜瑾在赶她走。
她上前一步扯住淮煜瑾的衣袖摇了摇,小心翼翼的问:“你可还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怕淮煜瑾忘了。
可淮煜瑾只是握住她的手,道:“你先回去等我。”
“”言予浅欲言又止,她知道阿瑾是信守承诺的,也从未对她食过言。
于是言予浅便信了他这句话,独自回了正院,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乖乖的等着。
直到夜幕深沉,直到天边再次泛白,直到日上三竿。
大概是从这时候开始,淮煜瑾的承诺在言予浅的心里便变了质。
直至最后变得一文不值。
就算是死过一回,言予浅都忘不了那晚的感受。
从黑夜到黎明。她始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企图从院门外望见那一抹身影。
只是直到日上三竿她都未曾看见淮煜瑾,在他们新婚之夜的晚上,淮煜瑾也永远都不知道,那一晚对言予浅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回忆结束,言予浅恍然回神,环顾四周。老皇帝还躺在床上,而淮煜瑾还在惺惺作态地替她按揉着膝盖上的旧伤。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言予浅看到淮煜瑾那副真假难辨的关心嘴脸,忽然觉得恶心反胃,忽地抬手用力推开他,转头干呕起来。
因为言予浅一推而摔了一个屁股蹲的淮煜瑾:“???”
还没等淮煜瑾反应过来,言予浅飞快地出了皇帝寝殿,远远地把淮煜瑾甩在身后。
“言予浅!!你给我站住!!”
淮煜瑾快走两步,在宫墙转角处把言予浅堵住了。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我近几日又怎么惹你了?难道就仅仅因为我新婚那夜没回来陪你?!”
“呵。”言予浅冷声一笑。
如果是前世,言予浅确实十分介意,甚至这事都能成为她的心病。但现在,重活一世,她不仅不介意,甚至恨不得在太子府门前放几串鞭炮庆祝。
然而淮煜瑾却丝毫察觉不到,将言予浅不回答,便以为就是这个原因,开口解释道:“何姝茜那晚若是死在东宫,何氏便会理所当然的站到我的对立面,这对于当前朝廷大局有何助益?难道这点儿道理还要我来亲自跟你解释?况且我们早就有了婚姻之实,又何必在意这些繁琐的礼节?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你从前断是不会如此俗气。”
俗气。
她的一片痴心,原来在他那里只配得上俗气二字。
言予浅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样的话,淮煜瑾前世同样说过,是她太傻了,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为了保住他对自己的感情,言予浅极尽卑微地维护着这段脆弱的感情,把姿态放得太低,以至于根本没看到淮煜瑾眼里那冰冷如铁的欲望。
他的眼里,只有对权力的渴望和那对皇位的势在必得。
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登上那龙椅。淮煜瑾从来都是站在最高处,将所有人都践踏在脚下,而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言予浅。
她在淮煜瑾眼里,只是一颗能用来疏解情欲的棋子,而可笑的是,前世的言予浅真的以为自己是淮煜瑾眼中的那个例外。
言予浅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趋近于冷漠的眼神打量着淮煜瑾,看着这个她曾经掏心掏肺深爱过的男人。
淮煜瑾似是被她盯着有些不舒服,眉头一皱,开口道:“你为何不说话?”
“殿下想听什么?”言予浅微微一笑:“听我跟你认错吗?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得起我的道歉?”
淮煜瑾:“”
话说完,言予浅推开他就要走,淮煜瑾拦腰将她抱住,又把她按到了宫墙上。
淮煜瑾常年习武,力气大得很,任凭言予浅再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言予浅气急了,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随即用力把他向外推,然而力量悬殊的对峙还未持续多久,便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