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予浅淡淡一笑,“你瞧,我只是扯断了一根红线,你父皇就性命不保。”言予浅把玩着手中的那截红线,“如果我死了,那东安岂不是要亡国了?”
淮煜瑾:“”
“你父皇先对我动杀心,他如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言予浅死过一回才知道,上天赐予她这福星的命格不是让她做淮煜瑾的附属品,而是让她不要窝囊受气的过一辈子,她本应该是这世上最无法无天的人。
前世她不想活了,整个东安都得给她陪葬,这辈子她想恣意潇洒的活着,整个东安,包括皇帝,包括淮煜瑾,都是她的掌中玩物。
“淮煜瑾。”她伸手勾住淮煜瑾的衣领,凑近了问:“你想杀我吗?或者我该问,你敢杀我吗?”
她是整个东安的福星,谁敢拿她怎么样?
只见淮煜瑾脸色阴沉,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来人!”
“殿下!”殿外的侍卫陈元立即进殿。
就听太子爷沉着脸嘱咐道:“把太子妃送回太子府,给我看紧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让她出府!!”
陈元瞧了一眼太子妃,也不知两人之间又在闹什么矛盾,而他又不敢询问,只得照做。
言予浅也不反抗,任由陈元带着走,她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此时回府睡个好觉正和她的心意。
淮煜瑾目送她从偏殿的小门离开,十分焦躁地拧了拧眉心,喊来宫里的侍卫统率。
御前侍卫一早就被淮煜瑾收为己用了,如今老皇帝时日无多,他便也不用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调用。
“你派一队人悄悄跟着太子妃,皇上病急,今夜必有大乱,给我看好太子妃,必定给我保护好她。”
那统领听出殿下的画话外之意,瞬间明白了如今皇城中的局势,心中一阵唏嘘,立刻领命去办。
皇帝病危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皇帝殿外跪满了后宫嫔妃和朝廷大臣。
隐隐约约有哭声传进来,显得殿内十分凄凉。
老皇帝弥留之际,有些回光返照,原先浑浊的眼神竟清明了片刻。
淮煜瑾端来了一碗汤药,低声道:“父皇。”
皇帝缓缓抬眸盯着他,声音十分沙哑,道:“朕是不是就要死了?”
淮煜瑾看了一眼他身下蔓延开来的血迹,到底是出于父子情份,避重就轻地宽慰了一句:“父皇莫要多想,喝了药会好受一些。”
“好,好!”皇帝看向淮煜瑾的目光忽地柔和下来,他朝淮煜瑾伸出手,因为气虚的原因,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淮煜瑾知道他的意思,便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父子之家,罕见的涌动的亲情。
“瑾儿,你是个有能耐的好孩子。”皇帝虚弱的声音响起,眼中回荡着那些往事,“当年,你母亲刚生下你,我便想过要立你为储君。只是你母亲的性格太过于刚硬固执”
淮煜瑾的生母本是将军之女,生性飒爽,不愧为将家门后,当初敢女扮男装,只持一把长剑便单枪匹马去边境驰援被困的皇帝。
后来她被封为贵妃,享尽荣华富贵。然而皇帝却忌惮她娘家的势力,不敢封她为后,但皇帝也没有册封他人为后,依旧专宠贵妃一人。
所以五岁前的淮煜瑾,也曾是父皇母妃的掌中宝。
在淮煜瑾刚及六岁那年,皇帝平定边境,在皇权稳固后,他却听信了朝中小人谗言,以意图谋反的罪名诛杀了贵妃娘家所有男丁,一夜之间,将军府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同年盛夏,他又册封贵妃为后,但在册封大典上,贵妃却用那把在边境救了他的长剑一剑捅穿了他的胸膛。
因此皇帝今年四十多岁但身子骨却奇差,便是被淮煜瑾母妃这一剑捅出来的。
“朕和她相爱近十年,可她却想杀朕”皇帝摸上胸口那道剑疤,“彼时,其父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朕的皇位,朕说过,只要没有赵家,朕便愿意立她为后,可她竟如此固执,嘴上说着爱朕,但却为了那些人憎恨朕,甚至要将朕置于死地。”
“父皇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淮煜瑾失望至极,“难怪母妃至死都不愿见你一面。”
“什么?!”老皇帝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挺直了上半身想做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的跌了回去,“你的性子和你母妃一模一样,在宫里是留不得的,所以朕不得不将你送去乾州,由你自生自灭。”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活着回来了!还把你那几位锦衣玉食的皇兄全比了下去!如今,你可还恨朕?”
淮煜瑾看着病榻上的皇帝,“若只论流放乾州一事,儿臣已经不恨了。”
淮煜瑾的恨意早就在他弄死那几个皇兄时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如今越来越接近这个位置,竟也能理解皇帝的种种抉择。
他是有怨气,但并不怨恨。
“若你不派我去乾州,那我则遇不到言予浅。”
如果遇不到言予浅,那他六岁那年便会死在乾州,哪还会有今日的辉煌?
老皇帝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朕就知道,你是为了她。”
“我是因为她,才不憎恨你当年的冷血行径,你该感谢她。”淮煜瑾冷声道。
“她就是个祸害!”皇帝急声喊道:“你留她在身边,她会如你母妃一般!总有一天,她会拉你下神坛!她会害死你的!”
淮煜瑾不愿再听:“我看父皇是病糊涂了,快点喝药吧。”
皇帝张开嘴,刚咽下一口药,便咳出了更多的血,他的精神又肉眼可见的消散下去,胸膛起伏也剧烈起来。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朕如今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瑾儿,你马上就要登上皇位,到时,朕要你下一道圣旨。”
淮煜瑾沉默一阵,“不知父皇有什么遗愿?”
皇帝猛地抓住淮煜瑾的手腕:“朕要你以弑君之罪处死言予浅!”
淮煜瑾一怔。
外面夜色惨淡,而此时的太子府却灯火通明。
翠玉提着灯笼进了内院,看见言予浅正怡然自得的抚着琴。
宫里的事封的极严,太子府上下除了言予浅还无人得知皇宫里的变故。
翠玉看着言予浅,笑道:“看来小姐今日心情很好。”
言予浅虽然没有回答,但嘴角却含着舒心的笑意,而她的琴声也充满着欢快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