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不敢拿淮煜瑾开刀,便只能将矛头再次转向言予浅。
说她是狐狸精,迷惑了淮煜瑾。
这恰好触碰到了淮煜瑾的雷点。
于是淮煜瑾见一个便杀一个,毫不手软。
在言予浅死后还逞口舌之快的官员轻则被淮煜瑾断舌废官,重则诛了九族。
皇城上下瞬时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惩治的就是自己。
因此言予浅这三个字,成了一个不敢再提的存在。
与此同时,皇城下批评淮煜瑾不孝且残暴无度的声音已经大到连帝王的威严都压制不住的程度。
这样的局面对一个刚登基的皇帝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言予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她活着时淮煜瑾能拿出如今的这种劲头护她一回,那么她大抵不会心寒的如此彻底。
也就不会失望到放弃自己的性命。
如今人已经死了,他现在为一个死人而得罪整个东安,又有什么用呢?
后来言予浅再见到何丞相,却将他满脸颓废,全然没了之前那骨子趾高气扬的姿态。
她仔细一想便知,在她活着的时候,何丞相知道她勉强算是淮煜瑾的软肋,所以淮煜瑾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收敛,因此不断受制于先帝和何丞相的势力。
可如今言予浅死了,淮煜瑾也已经登上了皇位,整个东安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威胁到淮煜瑾了,于是何丞相的威风便消失殆尽了。
冬日末,淮煜瑾罢去了何姝茜的功名,将言予浅被冤枉的舞弊罪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何姝茜。
何姝茜被罢官,并且流放西北。
何丞相一把年纪,迎着凛冽的冷风跪在金銮殿外求情。
何姝茜天生患有心疾,而西北又是东安最为荒凉之地,她倘若被流放到西北,基本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这分明就是明里暗里的要置她于死地。
言予浅看着何丞相磕破了额头,心中想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倘若她并没有死,那么何丞相便不会如此卑微的恳求淮煜瑾,说不定还会用自己的那些谣言来以讹传讹。
想到这里,言予浅又庆幸自己死了,至少她的死能间接报复到整个何氏。
多好,一报还一报。
何姝茜欠她的,就该让她千倍百倍的奉还。
尽管何丞相再怎么恳求,淮煜瑾都没有收回旨意。
于是次日早朝上,何丞相自刎于朝堂之上,血溅了金銮殿一地。
而淮煜瑾只是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与此同时,满朝文武都跪下求淮煜瑾网开一面,何丞相为官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但淮煜瑾却丝毫不管他们说什么,“是何丞相自己要寻死,朕做不了什么,便只能成全他了。”
于是淮煜瑾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丞相死于朝堂上。
次日何氏除了老弱稚子之外全数流放。
得知此事后,言予浅还特意去看了一眼何姝茜。
彼时的何姝茜已经被心疾磨去了近半条命,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最后的结局无非是死在那流放途中,无人收尸,暴尸荒野。
听起来挺惨的,可言予浅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既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得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现在说来,前世她娘亲的死也是何姝茜一手策划的,彼时她得意的嘴脸言予浅如今还历历在目。
何氏一族的没落引起了皇城内的轩然大波,但很快就被人们抛掷脑后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没人会把一个罪臣时时念在心上。
同时,这一年的冬天,东安的大半国土都遭遇了雪灾,不知死了多少百姓。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春,却又突发瘟疫。
而与瘟疫一同到来的则是全国的饥荒。
东安各地爆发饥荒,百姓吃不饱饭,有的甚至活活饿死在街头。
淮煜瑾也忙的焦头烂额,日日待在御书房处理那些呈上来的折子。
言予浅见他心力交瘁的模样,想起当年在乾州时他们面临的也是此般困境。
彼时乾州内外交困,外有南怀时时觊觎,内有无数饥荒旱灾,百姓民不聊生。
而淮煜瑾作为沦落乾州的皇子,就算再不济,府上的吃穿用度也比寻常人家好一些,可也仅仅只是好一些。
那时的乾州王府,饭桌上极少见到肉,身上的衣裳也就那么几件,甚至还是国师给他补了又补的。
彼时年纪尚且还小的言予浅也曾偷偷想,淮煜瑾一定是东安有史以来最穷的皇子,没有之一。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嫌弃。
为了抵御饥荒,淮煜瑾便想了个在旱地里种粮食的法子。
可皇室中长大的皇子哪里懂得种田,更何况是土地如此贫瘠的乾州。
那时言予浅的胆子却十分大,她在书上学了一些皮毛技巧,便敢拉着淮煜瑾上手种田,一个敢教一个敢学,言予浅教的不亦乐乎,淮煜瑾也学的十分认真。
土地旱的干裂铲不动,言予浅便直接在缝隙内种下禾苗,淮煜瑾则负责扛来水桶浇灌种下的禾苗。
他们如此配合着,最后两人身上都满是泥巴。
那时没人真正认为他们可以成功,有旁人瞧见了,也不过是笑他们一声淘气。
谁也没想到,后来这些小禾苗竟真的长成了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稻田。
乾州至此也年年风调雨顺,再无饥荒旱灾。
后来淮煜瑾又想着要建立军队来压制南怀。
可乾州的男子大多只安于种田,从不曾有过从军的念头。
于是为了淮煜瑾,言予浅便挨家挨户的上门劝导,她足足奔走了一个多月,磨破了不知多少双鞋子。后来一个小小的乾州竟然培养出了足足两万精兵。
令整个东安刮目相看。
仅仅只用了三年,淮煜瑾就让乾州焕然一新,由原来的百姓怨声载道变为三餐温饱不愁,甚至组建起防御的军队,在面对南怀的挑衅时也不必再踌躇怯懦。
这乾州因过于贫瘠原本是被先帝忽略的地界,甚至可以说是不闻不问。然而这儿的百姓却在淮煜瑾的带领下重现过上了安稳体面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每一步走的都十分艰难,可只要是淮煜瑾想做的事便会十分顺利。
无论是种庄稼还是培养军队,皆在言予浅的辅助下成功做到了。
但如今,他再也没有如此的好运气了。
更准确的说,再也不会有人如那时的言予浅一般,陪他吃尽这天下之苦了。